桃杏记
作者:王发国
春日最盛的景致,莫过于桃杏花开了。那时节,风是柔软的绸缎,裹着阳光的暖意;天是青釉色的瓷盏,盛着几缕薄云。大地从沉睡中舒展腰肢,草芽顶开冻土,枝桠鼓起新苞,而桃杏二花早已按捺不住,抢着为春天描眉画鬓。
桃花是先醒的。未开时,花苞凝着晨露,像珠玉缀满枝头,裹着淡粉的纱衣,似深闺里的少女,垂首弄簪,半掩着羞怯的容色。待到绽放时,粉瓣层层舒展,如天边揉碎的绮霞,又如匠人织就的蜀锦,满树繁华堆得密密匝匝,连枝桠都仿佛浸在胭脂色里。微风过时,花枝轻颤,恍若二八佳人提袖起舞,衣袂翻卷间落英缤纷,甜香随蝶影浮动 —— 那香气是浓而不腻的,像沾着露水的蜜糖,引着蜂蝶追着光的轨迹,在花影间织就一张流动的网。
杏花却丝毫不逊色。她的花开得素净,雪色花瓣薄如蝉翼,簇簇攒在枝上,倒像是哪位仙人把天上的云絮扯了几缕,轻轻搁在人间。花朵小巧如星子,却偏能聚成雪海,远看整棵树如同被月光浸透,近看每片花瓣都凝着清露,像玉壶里盛着的晨霜。她的香是淡而悠远的,像揉碎了的月光,轻轻漫进鼻腔,直教人心头一松,恍若踏云而行,忘了尘世间的琐碎。若站在杏林深处,只见白花映着蓝天,枝桠勾勒出疏朗的线条,连呼吸都染了几分清透,仿佛整个身心都被这纯净的白洗过一遍。
桃杏相间之处最是动人。红粉与雪白交叠着,在山坡上泼成一片绚烂的水彩,田野里也星星点点缀着,像是给大地绣了件缀满云霞的锦衣。远观时,花影朦胧如天边的霓虹,近赏时,才见桃花蕊间金粉细敷,杏花蒂上浅绿微蜷,连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如匠人细描的工笔画。阳光穿过花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过时花影摇曳,连泥土都沾了几分温柔。
这两种花的美,从来不止于色与香。桃花总带着吉祥的意味,人们说起 “桃花运”,眼里便漫着对美好姻缘的向往;杏花呢,因了 “幸” 的谐音,总让人想起幸福与幸运,更不用说 “杏林” 二字,总让人想起医者仁心 —— 那些在药香里穿梭的身影,不正如杏花般,以清芬解人间疾苦?千百年间,它们早已从枝头的花,化作文化长河里的符号,承载着人们对生活的热望。
花期总是短暂的,就像春日里的好时光,稍不留神就从指缝间溜走。可桃花杏花绽放时,却拼尽了全力,把积蓄了一冬的温柔与热烈都铺展开来,不留一丝遗憾。看她们在春风里摇曳的模样,忽然懂得:生命的美从来不在长短,而在是否曾像这花儿般,毫无保留地舒展过自己。当花瓣零落成泥时,枝头已结出青嫩的果 —— 那是时光给绽放者的馈赠。而我们,又何尝不该趁着春光,像桃杏般,把日子过成一首热烈的诗?毕竟,这人间的好时节,从来只属于懂得盛放的生命。

作者简介:王发国,甘肃古浪县人,县作协会员,网名宁静致远,农民。早年曾有新闻作品在省市级报刊和省人民广播电台刊登播出。近年有文学作品在《古浪文史》、《西凉文学》、《速读》杂志、《武威日报》天马副刊、《古浪文苑》、《古浪童谣》、《浪花》文集收编刊发,意在墨迹中寻求快乐,耕耘中畅叙情怀。不求浓墨写人生,但愿身心常康健。作品散见于多家文学平台和都市头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