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父母是做什么职业的?” 林婉指尖转着咖啡勺,钻石美甲在吊灯下折射出冷光,像极了她此刻审视的目光。她身着剪裁合体的香奈儿套装,脖颈间的卡地亚项链随着细微动作若隐若现,周身散发着职场精英特有的气场。
张明咽下最后一口凉透的拿铁,喉结滚动得有些艰难:“普通工人,都退休了。”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婉睫毛颤了颤,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角向下撇了撇。但她不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回答背后,藏着一位母亲用粗糙双手织就的温暖童年,和一位父亲在工厂里挥汗如雨支撑起的求学路。
“那你现在什么职称?第几个等级?” 问题像连珠炮般砸来,声音清脆得如同她腕间爱马仕手镯的碰撞声。
“中级,二级教师。” 张明摩挲着咖啡杯沿,杯壁凝结的水珠在他指腹晕开湿痕。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上个月,自己带着学生在实验室做酸碱中和实验时,试管壁上滑落的水珠。不同于此刻的冰冷,那些水珠承载着求知的炽热。实际上,作为理科教师,他带的竞赛班年年在省级比赛中名列前茅,课堂上总能用生动的实验将晦涩的公式变得妙趣横生。
“为什么还没评上高级?” 林婉的眉峰挑得快要飞进发际线,精心修饰过的丹凤眼满是质问,仿佛在审讯一个犯了错的犯人。她端起骨瓷咖啡杯轻抿一口,续道,“我投资的教育机构里,最年轻的高级教师才 35 岁。”
张明苦笑,棱角分明的脸上泛起无奈:“卷不过,就躺平了。” 他没说的是,过去三年里,他拒绝了三次为评职称而撰写的论文代笔邀请,宁愿把时间花在打磨原创剧本上。他创作的校园题材剧本,被市里剧团搬上舞台,场场爆满;那些记录生活与思考的诗歌,也在网络平台收获了众多读者的共鸣。
林婉突然坐直身子,黑色真丝衬衫下的珍珠项链跟着晃动,像一串嘲笑的音符。“你单位什么级别?你们校长什么级别?”
“副处级吧……”
“我合作的项目,对接的可都是厅级单位。” 林婉撩了撩耳边的卷发,指甲划过咖啡杯发出刺耳的声响。张明盯着她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突然想起母亲那枚磨得发乌的银戒指,也是这样在灶台边转了几十年。而此刻,他挺拔的身形在灯光下勾勒出好看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与深邃的眼眸,引得邻座的年轻女孩频频侧目 —— 这些外在优势,在林婉的追问下,显得如此无足轻重。
“你是不是党员?” 林婉的问题让张明回过神来。
“不是。”
“为什么不入党?” 她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仿佛入党是每个人必须完成的任务,“我名下的企业,管理层清一色是党员。”
张明想起大学时辅导员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思想汇报模板。“不会写申请书,也不会写思想报告。”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端起咖啡杯猛灌一口。但其实,他曾为社区创作抗疫公益歌曲,用激昂的旋律鼓舞人心;还在学校组织音乐社团,带领学生用原创音乐传递正能量,这些与 “优秀” 相关的故事,在这场对话里毫无施展之地。
林婉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张明突然想起同事教他的 “转移话题大法”。“你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人追,怎么现在还单着?”
这句话果然奏效,林婉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成戒备的模样。她轻轻转动着戒指,陷入回忆:“年轻时忙着创业,错过了最佳婚育年龄。后来接触的人,不是觊觎我的财富,就是想借我的资源。”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名下有三家公司,还是市政协委员、行业协会副会长,在别人眼里,我是完美的,但在相亲市场,这些身份反而成了阻碍。”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张明明知故问,他已经能猜到答案,就像猜到这顿饭大概率是自己买单一样。
“以前我也追求门当户对,找过商界精英、政府高官,但他们都把婚姻当成利益交换。现在我只希望能遇到一个不看重我的身份地位,真正懂我、爱我的人。” 林婉端起咖啡轻抿一口,红色的唇印留在杯沿,像一个讽刺的印记,“可这样的人,太难找了。”
张明看着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玩的跳房子游戏,每个人都在自己画的格子里跳来跳去,容不得别人越界半步。在这场都市相亲的战场里,林婉看似站在金字塔顶端,实则被自己的优秀困住;而张明,拥有着不被世俗标准定义的才华与温暖,同样在这场博弈中格格不入。
此时,咖啡厅的驻唱歌手因故缺席,店长焦急地在大厅询问是否有人能救场。张明犹豫片刻,起身走向舞台。当他修长的手指落在钢琴键上,悠扬的旋律瞬间流淌开来,原创歌曲里细腻的歌词,讲述着生活的温柔与希望。他的声音清澈而富有感染力,整个咖啡厅都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
林婉怔怔地看着舞台上的张明,那一刻,他身上散发的光芒与方才坐在对面唯唯诺诺的相亲对象判若两人。演出结束,掌声雷动,邻座的客人纷纷上前询问他是否是专业歌手。而张明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回到座位。
“原来你……” 林婉欲言又止。
“只是些业余爱好。” 张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一直觉得,生活不应该只有职称、级别这些冰冷的标签,还有很多值得用心感受的美好。”
林婉沉默良久,目光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