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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乡愁的漩涡
——读杨生博诗集《夹碎的情感》
文/李敬全
近日，读了杨生博的诗集《夹碎的情感》，使我对文学的社会作用和诗歌的空灵艺术有了更深的认识。
一、乡愁，是《夹碎的情感》的主流意识。不知从何时开始，乡愁突然成了文学作品关注的对象。杨生博的《夹碎的情感》表达了浓厚的乡愁情结。为什么这样说，我觉得“乡愁文学思潮”后面反映着深刻的社会问题。经过30多年现代化建设，尤其是城市化、人口密集化热的出现，广大农民进入城市，农村土地闲置、村镇空壳、人气衰落成了较为普遍的现象。这个现象必然反映在人的意识之中，尤其是远离故土的人，自然就产生了失落、寂寞、怀念、寻根情绪，这种情绪反映在文学中就是“乡愁”。《夹碎的情感》中，直接或间接表达乡愁的作品就有六七十首。书名中的一个“夹”字，就反映了作者的失落和无奈。
诗集中乡情、乡愁作品，是作者心路历程的记录。书中160多首诗作中，最富诗意的，最具人情的，最有思考的就是乡愁作品。代表性的如《疤》《太阳升起的地方》《我把故乡丢了》《窑洞》《老家情诗》《赵镇上学的梦》《城市的孤独》等。这些诗都有时空上的连贯性和逻辑上的必然性，记录了一个懵懂少年到学生，到劳动者，再到学者诗人的过程，同时也拓印出一个灵魂由物质感性到精神理性的升华过程。作者在诗中经常把自己成长的具象，抽象成不凡的空灵。在《疤》中，“因脆弱而生，一旦成长，那个地方最硬”；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中，“娘用一块瓦片，在那疼处研磨……总觉得额头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在《窑洞》中，“回故乡，忍不住去那儿坐坐……还有一种剧烈的疼痛”；在《我把故乡丢了》中，“我把故乡丢了，丢了在我的魂里”；在《城市的孤独》中，“城市的孤独，是祖先天上寻儿的痛苦”。
二、乡愁承载着来时的失落，也是鼓励我们前行的心力。我认为，乡愁作为一种社会意识，有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文学是对历史美好的记录，对传统精神的崇拜，从这个角度看，乡愁情怀是美好的、积极的。但不要忽视文学还有对未来的追求，对人类前行的鼓舞推动作用，这就是文学审美的发展观。从客观上讲，社会总是向更高文明前进的，现代化、城市化已经成为当今文明的重要标志和组成部分，也是中国发展不可逆的现实，文学观念理应跟上时代的脚步，为现代化、城市化鼓而呼，而不是把社会拉回到小农经济、的状态，一味地追求“闲来万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一红”的生活方式。乡愁中的消极因素，必然对现代化、城市化产生抵触作用，会让社会停步不前。文学的时代责任是坚持进步性，摒弃阻碍社会文明、倒拉历史的东西，文学作品不能一直停留在让人悲伤、失落、沉沦的消极境界。诗集《夹碎的情感》是符合文学发展观的，在批判沉沦风气时为人们提供了奋起的动力。
诗集《夹碎的情感》，在赞美乡愁时，存在以旧转新、倡导进步、推动社会的积极因素。我们说，随着现代产业、信息化和人工智能的发展，城市化、集约化为新型社会提供了发展空间，更为“文明新人”提供了发展空间。农村小农经济和个体经营的衰落和消亡包括农村村镇的空壳，这是历史的必然。文学作为启迪“人”、塑造“人”的意识形态，总是被客观发展慢半拍，这就把乡愁文学“夹”在了新旧之间，把人的怀旧情绪“夹”在了中间。作者诗集《夹碎的情感》这个书名，就说明了这种难受的状况。但我纵观诗集作品，作者没有在失落中一味的消极、沉沦，而是通过“乡愁”唤醒世界，唤醒人们，用善和美抵触新时代社会中的倒退现象、不正之风和道德沦丧，重塑新时代的核心价值和正确“三观”。其关联的、说明问题的作品有《咸阳》、《赵镇石鼓》、《寻祖》、《丝绸之路》、《我的眼睛蓄满阳光》、《老掉牙的谎言》、《情被门夹得支离破碎》等。这些作品的共同点是从哀叹开始，从雄起结束，对社会、对家乡、对人生、对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通过这些作品看出，作者是以批判的、入世的、忧患的情怀创作，表达了自己的文学担当。关于“乡愁文学”的创作方向，不少作者处在矛盾中，卷入既不能向前又不愿后退的漩涡，只有杨生博清醒地走出了出来。
三、诗集《夹碎的情感》的文学价值和艺术特点。
一是诗集中的作品超越了直白诗，大多是抽象的、含蓄的、空灵的，让人有多重理解，把人引向灵魂的拷问。
二是多数诗作都有诗眼即点题之笔，走出了俗套的格式，艺术上表现为绝句，诗作的后两句往往是这样。
三是作品收放自如，有跳跃感，拨动读者心弦。
作者简介：
李敬全，陕财职院教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20多年来出版小说集《六骏劫》、散文集《心在彼岸》两部，创作小说、散文、评论上百篇近200万字，多数作品见诸公开报刊和网络平台，其书及作品独具个性，曾得到著名评论家阎纲先生的亲笔点评。
附：
《夹碎的情感》诗选
1、寻祖
我姓杨，祖宗是谁
我想知道
你哪怕是神话里的山夫
整天靠打柴为生
你那怕是传说里的牧童
整天为富人放牛
我都会把你请回家中
恭恭敬敬奉候
我姓杨，祖宗是谁
我一定要找到
华山脚下，听了一场宫庭内斗
我的血液里
就沒有那份贵重
大槐树下，听了杨家村人
生死离别的叮咛
周身的细胞，猛地睁开了眼睛
可家谱里
找不到我们村子的记载
我不能呀，冒然认了祖宗
我的祖宗，你是谁啊
我一辈子，不能这样糊涂
我翻看全村每族的家谱
有名有姓
却追不出源头
我耐心问遍每一位老人
他们搜遍记忆
也只知自己的父母
我的祖宗，你到底是谁
总不能让我生命没有魂灵
2、窑洞
河崖上，有一个窑洞
每次回到故乡
我都不由自主地
去那儿走走
那是生产队栽梨园时
开掘的窑洞
后来梨园毁了，它就孤零零的呆在那儿
想着心事
那年高考冲刺
我提了一担笼麦草
在它的怀里
做过甜甜的美梦
我还用废电池的炭棒
在它的四壁
将各种公式，符号
连成了一个彩色的向往
我上了大学
村里人都说起这个窑洞
还为我和它
编了一个又一个故事
后来，村子考出了许多大学生
它的故事，都曾是
年轻的心灵剧烈波动
青春的脚步更有节奏
村上搞起了开发
那个窑洞，被挖掘机挖了
那里成了一个娱乐场
那里，彻底失去了平静
不知怎么回事
村子再没有出过大学生
老年人抱怨村长干了傻事
村长说考上找不到好工作，也不顶用
现在我回到故乡
还是忍不住去那儿坐坐
但心里总是空空
有时，还有一种剧烈地疼痛
3、赵镇石鼓
是刘秀的力气，敲坏了石鼓
鼓腰上，才有了一道道
泪珠滚成的悲痛
是赵镇的地硬，碰坏了石鼓
鼓坐上的石人
才以头颅释放自己的悔恨
鼓身的裂缝
像愚蠢的大夫划了一刀
阴风，从那里出来
瘆得我发抖
鼓顶破了，少了一块
空洞的窟窿
像一个干尸，被掏掉了五脏六腑
铁皮捆缚着石鼓
鼓依然昂头挺胸
像刑场的勇士，死也不低头
鼓藏身的庙没有了
天意，成了一种猜测
用鼓命名的村，会不会还很长久
4、老掉牙的谎言
她坐在轮椅上
眼晴，像树上的鹊儿
他推着轮椅
心，像柳枝抽出的翠芽
她问他什么是你的原形
他绕到她的面前
说不论你的贫富，甚至是生是死
我依然爱你
她红着脸笑了
说这虽是一个老掉牙的谎言
你说了，还是让我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