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夜游的游轮上,五彩斑斓的灯光肆意洒在江面上,与月光交织成一片奇幻的光影。小爱眉头轻皱,满心厌烦地将阿明那只不安分搭在自己腰间的手狠狠拍开。阿明却像没事人一样,脸上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小声嘟囔着:“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太紧张了。” 他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绣着牡丹的布包,献宝似的递向小爱:“看,我昨晚失眠缝的艾草暖手宝,驱寒又安神。”
小爱不情愿地接过,一股刺鼻的霉味瞬间钻进鼻腔,差点让她作呕。就在这时,游轮的探照灯突然扫来,阿明像是被触发了机关,猛地攥住小爱的手腕,把她的手掌按在自己胸口,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听,这对岸桩机的轰鸣,就像我的心跳,我失眠的时候就盼着有这动静。” 他的呼吸带着隔夜菊花茶的酸涩,直往小爱脸上扑,小爱别过头,眉头拧成了个 “川” 字,心里那股失望的情绪像野草般疯长。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小爱的思绪飘回到初次与阿明见面的那晚。春寒料峭,阿明捧着超市散装、订书机封口的饼干,身影在路灯下拉得老长。他把饼干往小爱手里一塞,那塑料摩擦声惊得树上麻雀扑棱棱乱飞。“最近睡眠质量太差。” 他干巴巴地解释着,说话间还不忘用手理理那纽扣扣到顶的泛黄白衬衫。沿着珠江步道散步时,阿明的手指在空中画着奇怪曲线,一本正经数对岸写字楼的LED灯,说是能助眠,拒绝去便利店买热饮时,紧张地摩挲裤缝的样子,像极了偷腥被抓的猫。
清明假期去阿明家吃饭的场景也浮现在脑海。推开那扇位于芳村老小区的家门,刺鼻的霉味差点把小爱熏得倒退几步。客厅里九十年代的牡丹图、补丁摞补丁的沙发垫,还有阿明母亲用指甲盖划开果篮保鲜膜检查香蕉,又掏出蔫苹果说是自家种的画面,都让小爱心里一阵膈应。晚餐那清水煮面配涪陵榨菜,阿明母亲往面碗里只滴三滴香油,还念叨楼下张婶儿子娶媳妇摆酒花二十万是造孽,更是让小爱浑身不自在。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阿明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小爱的回忆。小爱回过神,看着阿明那满脸期待的模样,突然觉得无比荒诞。此刻,阿明又从裤兜里掏出个扁铁盒,拿出泛着可疑光泽、边角还有虫蛀痕迹的陈皮,硬往小爱嘴里塞:“同事送的新会陈皮,可安神了,快尝尝。” 那苦涩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小爱心里最后一丝期待也彻底破碎。
行至无人路段,阿明蹲下系鞋带,手指却在小爱的脚踝处故意磨蹭,还拿她脚踝上的胎记打趣,说像结婚证上的钢印。江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褪色、带着前任主人齿痕的皮带扣。小爱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推开阿明,大声吼道:“够了,阿明,我们分手吧!” 阿明愣住了,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脸上的表情像被定格的老照片,满是惊愕与不解。
小爱摸了摸口袋里从阿明家带出的压缩饼干,阿明曾说失眠时数饼干上的芝麻能安神,可现在,这饼干就是这段失败感情的耻辱柱。远处列车轰鸣进站,就像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不容回头。小爱深吸一口气,悄悄把饼干扔进垃圾桶,转身坚定地走向相反方向的出口。
月光依旧洒在江面上,泛出粼粼波光,小爱不再为这段逝去的 “缘分” 停留,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带着解脱,也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