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 米 团 子
谢卫
各位看官,还记得我写的《记住那个曾经对你好的人》一文中提到的那个“同岁同乡同事的朱训良”吗?他惨遭车祸罹难已经过去整整十一年了,每年的清明节,其妻贺女士和女儿女婿携外孙女,都会赶往他的老家,去给他上坟祭祀,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写到这里,各位看官也许要问了,这篇文章的题目不是叫《糯米团子》吗?怎么扯上好友朱训良了?是不是走岔道上去了?也就是俗称的“跑题”了?告诉各位,还真没有。不但没有,而且本文恰恰正是由此而引发——说得更简单明了一点就是,贺女士每年清明节祭祀亡夫回来,朱训良的小姨妈都会让她带回来许多的糯米团子,并且叮嘱她,务必让我这个“小老乡”也尝尝来自家乡的味道。就这么的,年复一年,一直延续到今天……说来惭愧,倘若不是妻子这次提醒,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每次都饱享了口福,却从未对此执笔着墨,撰写文章以为纪念。明白了吧,这就是渊源,或者说,这就是促使我今天要写这篇《糯米团子》的来龙与去脉。
读过《梦里老家》这篇文章的各位看官,一定还记得,我曾在文中说过,我是在读完初中之后才离开常州老家的,所以在我的记忆当中,那时候除了城里大一点的点心店售卖,能吃到糯米团子,一般都是每年的春节前后,对此我在我的长篇小说《偷来人生》中曾经做过专门的描述,今年的2月初,又专题写过一篇《荠菜肉馅汤团》,各位看官注意了,汤团和团子,在我的老家江苏常州,虽然叫法不同,但本质基本一致,都是先用糯米或者粳米磨成粉,做成外皮——说更具体一点,就是先将糯米精心淘洗,浸泡至米粒吸饱水分,变得莹润饱满,恰似沉睡的精灵被唤醒。然后上锅蒸熟,那袅袅升腾的蒸汽,裹挟着糯米那种特有的清香,弥漫在整个空间,瞬间撩拨起人们——尤其是孩子们心底的那份馋意。蒸熟的糯米,在木杵的反复捶打下,渐渐融为一体,变得黏糯筋道。那每一次的捶打,都仿佛是在给团子赋予灵魂,让它从松散的米粒,最终幻化成柔韧、独特,有着软糯口感的面团——亦即团子的外皮。至于团子的馅料,那更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最常见、也最大众化的,甜的有豆沙馅,芝麻馅等等;咸的馅料则有萝卜丝与新鲜的猪肉搭配,还有荠菜肉馅等等,等等。那豆沙细腻绵密,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仿佛能把人的心都融化在那甜蜜之中;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接下来就是将这些馅料裹放入外皮进行包裹——也就是做这种糯米团子的最后一道工序了,这时候你会发现,他们做出来的糯米团子,模样小巧玲珑,圆润可爱,仿佛一个个袖珍的小枕头。一句话,常州人做出来的糯米团子,不仅是一种极具地方特色的美食,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在外地的常州游子,最想念的家乡味道,除了常州萝卜干,常州大麻糕之外,可能就是这个糯米团子了。因为当他们吃到糯米团子的时候,就仿佛回到了故乡,看到了故乡的亲人和熟悉的一切。因为团子里包裹着的,是常州人的记忆,更是在外地的常州游子,对家乡的一份思念和眷恋。它是一种情感的纽带,它将无论身在何处的常州人,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那软糯的团子,就像常州人温柔的乡情,永远在心中占据着一个温暖的角落。
从这个认识角度和它的意义出发,我忽然明白了,朱训良的小姨妈为什么每次让贺女士带回来许多的糯米团子,“务必让我这个‘小老乡’也尝尝来自家乡的味道”,因为它们宛如一把钥匙,让我在品尝“来自家乡的味道”的同时,瞬间打开了故乡记忆的大门。换言之,即便身处异乡,只要尝上一口,便能立刻穿越千山万水,回到那熟悉的江南故土,并且深切感受到故乡的风,故乡的云,还有故乡亲人那份浓浓的牵挂。与此同时,它更是故乡给予每一个在外地的常州游子的一份慰藉,让他们在漂泊的日子里,始终记得来路,心怀归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