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泛审美文化批评诗学札记(2051一2060)
童年学诗札记(2051)在文艺的广袤天地中,唯心主义占据着极为关键的位置,毫不夸张地说,不识唯心,莫谈文艺。上乘的诗篇常遵循由实转虚、再从虚返实的路径,虚实交融以达浑然天成之境。例如,约翰·阿什贝利的《凸面镜中的自画像》,开篇从对镜中自我形象的具体描绘写起,是为实;而后诗句展开如“光线的变化如同思想的转变,/在镜中折射出未知的形状”,借助对光线和镜中形象的奇特想象进入虚境,最后又通过“而我,仍在这镜前,试图捕捉真实的自我,/却发现真实已在虚实间模糊”回归到对自我认知的现实感慨,在虚实之间营造出一种朦胧而深邃的美感。这类佳作超脱直白确切,指向未知、神秘、模糊、歧义与无限可能,为读者开拓广阔想象天地。像伊夫·博纳富瓦的《雪》,诗中的“雪”这一意象充满不确定性,不同读者能从中解读出不同情感寓意,或孤独、或对宁静的向往、或对时光流逝的感慨。在文艺创作中,“唯心”着重挖掘创作者内心世界,以文字倾吐细腻感受、澎湃情绪、奇谲想象和深邃精神。以艾伦·金斯堡的《嚎叫》为例,诗中“我看见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挨着饿歇斯底里浑身赤裸”,强烈展现出诗人内心对社会现实的愤怒与对自由精神的追求,是唯心创作的典型。而“唯物”则聚焦现实社会,如实勾勒生命状态与生存场景,传递生活痛感与温度。如奥登的《悼念叶芝》,“泥土啊,请接纳一个贵宾,/威廉·叶芝已永远安寝;/让这爱尔兰的器皿安息,/既然它的诗已尽善尽美”,生动描绘出对诗人叶芝离世的悲痛以及对当时社会文化环境的某种反映,体现出对现实的关注。二者路径不同但目标一致,都是追求艺术表达的极致,在文艺创作中相互影响、相互渗透。唯物的现实观察为唯心的想象与情感抒发提供土壤,唯心的创作手法让唯物的现实描绘更具感染力与艺术价值,共同构筑起文艺创作的多元风貌。
童年学诗札记(2052)关于诗歌创作的艺术爆点,我的理解是,诗中能够强烈吸引受众注意力、激发受众兴奋点,引爆受众情感共鸣或足以带来受众独特且深层次的审美体验的那些核心元素和情绪流节点。具体说来,诗的艺术爆点至少有15个特征:1,主题深刻独到;2,语言灵动鲜活;3,情感丰沛动人;4,想象天马行空;5,意象新奇典型;6,意境幽远深邃;7,节奏韵律和谐;8,表现手法多样;9,视角独特新颖;10,文化底蕴深厚;11,时代印记鲜明;12,个性风格突出;13,留白恰到好处;14,细节生动真切;15,张力冲突强烈。诚然,还包括神祗、歧义、朴淡、浑涵等支撑性爆点。
童年学诗札记(2053)著名诗人、作家韩东说,我最欣赏的语言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朴素,另一种是对每一语素都充满觉知、极度敏感的语言方式。两种方式很难取舍,但直觉告诉我,朴素的语言方式更加优美无敌。平心而论,韩东先生不愧为把玩语言的当行者,他的这句话可谓一语中的。然而,仔细揣摩之后,素来孤陋寡闻的我,还是感觉有话要说。首先,最基本的语言表达方式,大家耳熟能详,就是叙述、描写、抒情、议论、说明;其次,从运用语言的实际情况看,它主要包括口头语言、书面语言、肢体语言、手语、声语、旗语、巫语、摩尔斯电码等诸多语言交流方式;第三,从泛审美艺术语言表达方式看,它主要包括视觉艺术语言符号(绘画、雕塑、摄影等)、听觉艺术语言符号(音乐、音效等)、文学艺术语言符号(诗歌、小说、散文等)、综合艺术语言符号(戏剧、电影等)、其他艺术语言符号(舞蹈、建筑、书法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在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其实,“朴素”本身并不先天地就一定优于其他表达方式。换言之,只要抵心入灵至妙,哪一种表达方式都会有欣赏者。就我个人而言,我最欣赏全球语境观照下那种既朴淡自然又不乏艺术觉识、包裹着神祇况味且浑涵圆融的泛审美母语表达方式。
童年学诗札记(2054)我所理解的诗的母语至少包含以下几个要义:一是诗的语词和文化之源既扎根于诗人所属的本乡本土,包含母语所承载的独有元素,又从域外人文资源中汲取养分;二是诗的母语必须也只有跨越呆板的地理坐标,方能窥探诗人内心深处丰赡的精神城堡。无论身处何地,诗人都能凭借对母语胎带的元感悟以及对不同文化的交叉体验进行艺术创作;三是当代汉语蕴含着中华民族数千年的文化记忆和智慧结晶,其独特的语音、语义、词汇、语法和修辞等要素,为汉诗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多样的表现形式。诗人运用母语创作,能够传承和弘扬中国文化、中国精神,使汉诗成为全球化语境统摄下华夏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四是母语的形象性、含蓄性、人文性、可塑性和整体性等特点,影响当代汉诗的创作风格和审美追求,让汉诗具有独特意境和韵味,彰显中华民族独特的审美情趣和哲学思考。
童年学诗札记(2055)生命阅历、艺术天赋和灵魂生态是诗人艺术家不可或缺的三驾马车。丰赡且深厚的生命阅历是文艺创作的基石;拥有广博敦厚生命历练的诗人艺术家,为其灵魂生态注入充沛的养分,培塑诗人多元的情感、思想和价值观,进而对社会、人生、终级精神诉求等诸多问题有更深入的思考,提升作品的感召力。只有贮备了这种生命阅历的诗人艺术家,才有可能为其文艺创作提供坚实的基础和源源不断的灵感,使其作品具有丰富的内涵和深度。诗人与生俱来独有的艺术天赋是文艺创作的引擎;诗人的艺术天赋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层面:①敏锐的感知天赋;②丰富的想象天赋;③独特的语言天赋;④深刻的洞察天赋。独树一帜的灵魂生态是文艺创作的罗盘。文艺创作,说白了,就是一次踏入精神极地的孤绝旅程。在艺术家建筑的世界里,一切都被洗尽铅华,呈现纯美、干净、神圣、峻拔、飘逸、超凡脱俗的灵魂镜像。北宋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东坡在《念奴娇·赤壁怀古》中留下“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荣膺诺贝尔文学奖、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在《飞鸟集》中写下“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伟人毛泽东在《卜算子·咏梅》中的开笔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这些神赐的文字无一不让受众感应到卓异的灵魂之气,无一不让受众吸吮到诗人内在非凡的生命源泉,无一不让受众体验“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的灵魂快感。如果一首诗或者某一个艺术作品让受众感受不到灵魂的脉动、血气、情色、温度,那么,作品就是再怎么“力拔山兮”,最终还是枉然。
童年学诗札记(2056)假如说写诗是可以训练的话,那么,窃认为,最重要的首先就是要练气。许多人写了一辈子诗都没有搞懂这么个浅显的道理。他们总以为,只要把语言练好了,就大功告成了,殊不知,语言充其量只是思想和气的外衣而已,气,乃诗之魂灵。在中医理论中,元气是人体最根本、最重要且无法替代的核心元素,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原动力;《老子》强调“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认为气是构成宇宙万物的基本元素,是一种充满宇宙、连续不断的物质实体,万物由气的聚散变化而成;《庄子·知北游》一语中的:“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将气与生命的诞生、存续和消亡紧密联系在一起;从人文精神层面看,“气”代表着人的精神气质与修养境界,如“浩然之气”,同时也蕴含着环境气场等文化概念,反映了人与环境的关系。诗人之气,究竟练到什么程度才算是真正练到了家?请大家不妨多读一读李白、杜甫、苏轼、毛泽东、昌耀、济慈、惠特曼、罗伯特·弗罗斯特、艾米莉·狄金森、欧内斯特·海明威等东西方杰出诗人的作品。
童年学诗札记(2057)中国工程院院士、心血管疾病专家张运医学博士2024年12月在接受央视主持人专访时说了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越来越多的技术研究证明,如果我们只吃八成饱,有饥饿感,就会启动身体内部的长寿基因。”其实,诗人同样也必须给受众创造一种饥饿感。所谓给受众创造饥饿感,并非让受众在字面意义上感到匮乏,而是指诗人通过文字的巧妙编排重组,激发起受众内心深处参与文艺创作、填补空白的强烈欲望,从而在受众心中构筑起一个充满想象的广阔世界。一首成功的诗,不该是一幅直白的工笔画,将所有细节和盘托出,而应像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寥寥数笔,却意蕴无穷。就拿唐代诗人王维的作品为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仅仅十个汉字,没有过多的藻饰,却勾勒出了一幅雄浑壮阔的塞外风光。王维并未细致描述大漠中沙丘的形状、孤烟的色泽与质地,也未详述长河的奔腾之势以及落日的余晖如何洒在大地上。然而,正是这种简洁与留白,给受众留下了充足的想象空间。受众自己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生活阅历、情感体验、人文储备,在脑海中为这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平添几许属于自己的色彩和细节。有人可能会想到自己曾见过的苍茫旷野;有人或许会联想到历史上的金戈铁马;有人或许会追忆那些凄美梦境……不同的受众个体均会从这十个汉字中解读出不同的故事。这便是诗中“饥饿感”带来的奇妙艺术效果。但凡真正优秀的诗歌,应该像一道精心烹制的佳肴,香气四溢,勾起人们的食欲,却又不会一下子将所有绝妙味道都释放出来,而是在食客细细品味的过程中,逐渐展现出其丰富的层次和独特魅力。一言以蔽之,诗中的“饥饿感”,是连接诗人与受众心灵的桥梁,是开启想象之门不可或缺的密码锁。
童年学诗札记(2058)诗的细节是诗的血肉和肌理,是诗通往受众灵魂的秘密甬道,是打开受众情感闸门的一把万能钥匙。高明的诗人犹如寻常生活的“微雕大师”,总能在旁人熟视无睹之处,精准地捕捉到最具表现力的关键细节,并将其熔铸成诗歌不可或缺的灵魂。著名作家苏童说:“日常,其实是文学非常擅长表达的一个领域。恰好是日常生活,人们的餐桌,一日三餐,有时候就是人们日常生活的基本体温。这种体温你摸上去是很舒服的。你回头一看呢,其实它是有诗意的。诗意有时候就在一颗鱼头上、在一只猪头上。描写生活百态。这就是我所说的温度、体温。当你无所用心的时候,那种细节里头没有什么冲突,没有什么矛盾,不要人物性格,就像我用摄像机加上感情,去描述人类日常生活的场景。首先,它会打动你。”我想强调的是,关于细节,所有文艺创作者至少要把握三个要点,即:观察力;捕捉力;表现力。不客气地说,许多人往往先“死”在观察力上。
童年学诗札记(2059)近日有幸和四川文化名人、诗人席永君先生谈诗论艺,颇受启发。席先生坦言:“我要求自己做一个量子时代的诗人,所以,我的诗歌在日常书写中,在努力捍卫汉语神性传统的同时,又极力倡导一种科学(理性)精神。”毋庸置疑,以量子科技为核心驱动力的量子时代,正深刻地改变着人类固有的认知模式、生活方式与社会结构。在文艺创作领域,量子时代带来了全新的创作工具、传播媒介以及思维启发,使文艺创作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与挑战。量子力学中的不确定性原理、量子纠缠、量子叠加、波粒二象性、概率性、量子隧穿等诸多全新概念,无情地打破了传统的确定性思维与线性逻辑,促使包括诗人在内的文艺创作者以更加开放、多元和包容的思维方式看待世界、生命、文化乃至人性。在诗写实践中,诗人们开始尝试突破常规的叙事结构与表现手法,大胆探索非线性叙事、多视角叙事、跨界、跨时空等诸多新范式,以展现诗人灵魂世界的复杂性、深刻性、多元性与不确定性,比如,某些先锋诗作采用碎片化的叙事方式,打破时间与空间的常规秩序,模拟量子世界的奇幻特性。诗人艺术家们通过对尘世诸多困惑和多元题材的挖掘,深入探讨量子时代人类的生存状态、精神困境与价值诉求,使诗歌作品具有更强的时代感、人文体验感、全息审美感、灵魂镜像与现实意义。
童年学诗札记(2060)诗乃灵魂的镜像,更是人格的投射。假如你希望笔墨有奇骨、无俗韵、含灵气、避平庸,独立不群,自显高节,足以让更多漂泊的灵魂寻觅到精神故里,那么,你就必须无条件、全方位地培塑并提升自己的人格魅力值,从而使自己的人格更加丰满、更具魅力,成为能够感召他人、引发共鸣的精神标杆。诚然,这种自我塑造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需要将其融入生命的每一个瞬间。在日常生活的细微处,诗人理应始终保持敏锐的感知力、深刻的思考力和神祗式的洞察力。在喧嚣纷扰中,学会沉淀内心,从四季更迭、草木荣枯里感悟生命的真谛;在直面挫折与困境时,以坚韧不拔的意志迎接挑战,将苦难化作浸润心灵的养分。同时,要心怀悲悯与大爱,对世间万物抱有深切的共情,如此方能使笔下的文字不仅有瑰丽的意象,更饱含人性的温度与灵魂的颤音。全方位的人格提升,意味着诗人既要在知识的海洋中不断汲取养分,通过广泛深入地阅读经典,与古今中外智者对话,不断拓宽思想维度,更要在社会生活实践中打磨心性能量,体悟人间烟火,洞察百姓疾苦,将对生命、人性乃至灵魂的感悟转化为创作的源泉。当诗人以谦逊的态度持续学习,以真诚的姿态拥抱生活,以纯粹的初心坚守艺术创作,其人格便会如璞玉历经岁月雕琢,逐渐绽放出温润而耀眼的光芒。说心里话,诗人与艺术家之间真正的比拼,绝非流于皮相的所谓技巧与形式,而是人格的深度、气度、亮度、广度、锐度、纯度以及韧度。
(未完待续,稍安勿躁)
❂ 诗人简介:
童年,本名郭杰,男,汉族,1963年12月出生于安徽省蚌埠市,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自1980年习诗至今已四十余年,笔耕不辍。诗风多元,中西交融,始终坚持创作实践与理论挖掘互补并重。曾策划中国诗坛第三条道路与垃圾派诗学大辩论等各类文创活动,多部诗歌作品和文艺评论文章入选各知名文创艺术平台。代表作有《天黑之前》、《河》、《短歌》、《短章》等,著有《童年泛审美文化批评诗学札记》等文艺批评专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