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史·工笔画·正气歌
——读王长新的长篇报告文学《把功勋写在大地上》
逄春阶
《把功勋写在大地上》是王长新追踪全国劳模张国忠40年写就的一部大书。可以说，这是一本基层干部教育的好教材。这里面不仅有劳模张国忠人生的透彻感悟，有乡村振兴的方法论，更有不可多得的审美价值和史料价值。
就文本来说，这是心灵与心灵的碰撞，是长辈与晚辈的对话，是历史与现实的交错叩问。张国忠以泥土为纸，以汗水为墨，为党为民为国、尽心尽力尽忠，把功勋写在了大地上。王长新以劳模精神写劳模，以劳动精神写劳动，以工匠精神写工匠（张国忠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73年里，可以称得上是“大国工匠”），用心用情用力，描绘出一轴热气腾腾的乡村画卷，吟唱出一曲荡气回肠的精神长歌。
这是一部劳模张国忠的成长史、创业史、心灵史。张国忠的先进事迹几乎家喻户晓，耳熟能详。老百姓用口给他树碑。但是口碑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化，甚至会成为传说。健忘是人的本性，战胜遗忘，还需要记载。清代学者章学诚在《文史通义》中说：“札记之功,必不可少;如不札记,则无穷妙绪,皆如雨珠落大海矣!” 王长新40年一直在积累，也就是在孜孜矻矻做札记。他亲眼目睹了小杨屯村的巨大变化，目睹了张国忠的做事风格，目睹了一个真正共产党人的精神境界。在较长的时间跨度里，就有了史记的自觉。他继承了中国史学文学传统：“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所以我说，这本书有史料价值，后人研究中国农村，研究基层党组织，研究一个农村党员的成长经历，都绕不开这本书。从这个意义上说，王长新对张国忠心灵的解剖，对小杨屯村的变迁的解读，对一个共产党人成长史的描摹，都弥足珍贵。
这是一幅耐人寻味的鲁西变迁的工笔画。工笔画写实求真，追求物象的形似与质感，对人物衣纹、花鸟翎毛、器物纹饰等细节刻画入微，如宋代《芙蓉锦鸡图》中锦鸡羽毛的根根分明。在精准造型的基础上，注重捕捉神态气韵，如《韩熙载夜宴图》中人物表情的微妙变化，既工致又生动。王长新也有着工笔画家的耐心，捕捉着一个个小小的细节，每一笔都需精准控制力度与节奏。1992年10月张国忠作为党的十四大代表到北京开会时，了解到河北保定市白洋淀有位叫马恩强的个体老板专门培育鸭苗，养鸭很有经验，张国忠在会议结束后，带着四名村干部去拜师，离开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张国忠一行还是一大早在车上每人吃了一个馒头就咸菜垫底，实在是饿了，就来到路边一家小店，张国忠说：“五个人，每人一碗面条吧！”5人饥肠辘辘地等待着面条早些端出来，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服务员来，一大壶茶喝完了，电风扇也不转了，还是不见面条。原来饭店服务员一看利薄，懒得接单。后来点了5个菜和5份米饭，服务员才有了热情，饭菜也相继端上来，房顶上的电风扇也开始转了。这个事儿不大，但能看出创业的艰难，也能看出人情的冷暖，更看出张国忠的简朴境界。对于报告文学来说，细节制造的清晰形象和感官活跃是审美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如果只有情节的传奇性与悬念而缺乏充足的细节，如果人们读到的仅仅是故事梗概，文学的魅力会大打折扣。
出神入化的细节有时是妙手偶得，更多的是基于丰富的生活经验、充分的历史知识、锐利的观察和独特的颖悟。细节会说话。在《把功勋写在大地上》中，最让我感动的就是一个个珍珠一样的细节。文本的乡村文明的审美价值，也就在此。
这是一曲激荡人心的正气歌。张国忠担任村支书73年，是名副其实的常青树，他常青的秘诀就是一身正气，就是吃亏经。正气是能够传染的。有事例为证。1990年，山东省委组织部组织宣讲报告团，张国忠跟同样是全国劳模的临沂九间棚村党支部书记刘嘉坤分在一组，两人相差28岁。刘嘉坤主动提出跟打呼噜的张国忠一个房间睡，一呆就是29天，两人朝夕相处，高兴了竟然彻夜长谈。刘嘉坤说：“我就是要学老爷子的吃亏经，学他的一身正气。我不仅是敬重他，我是信仰他，像信仰毛主席一样信仰他。”“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王长新正是因为佩服敬仰张国忠的一身正气，被感染而动笔的。正气有感天动地的能量。
对一个报告文学作家来说，写典型、写英模，讴歌正气，是本分，使命所在，但是怎么写，是个考验。采写的过程，其实就是这样的过程：不是英雄，靠近英雄；不是君子，靠近君子。报告文学的落点必须对准人，对准那些创造了历史的底层普通人，但这绝不等于是表扬稿。典型、英模也是人，也是普通人，要写出人的烟火气，生活气息。王长新因为跟张国忠熟悉，他的写作，就是贴紧了劳模而写的。希望王长新继续塑造血肉丰满、感人肺腑的好典型、好形象。
对一个报告文学作家来说，写出一本书来，觉得自己的精神境界提升了，心灵得到净化了，也就成功了，这个成功跟稿费多少无关，跟获奖不获奖无关，跟流量多少也无关，但跟自己有关。写作是“为己”之写，为了提升自己的修养而写。如果有这样的心态，就平和了，写起来就沉静，也就更能出好作品。我想，王长新兄会同意我的观点。
祝王长新写出更多有温度、有深度、有厚度，有筋骨的好作品。
2025年3月30日
作者简介：逄春阶，《大众日报》高级记者、培训总监、山东省报告文学学会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