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闲呱

秦英霞

在广阔的鲁西北平原，绿树环绕的村庄星罗棋布，蜿蜒曲折的小河从村边流过。种地为生的农民们在田间地头歇息时，在夏夜乘凉时，在冬日围炉烤火的日子里，就会拉闲呱。

首先一点，拉呱人肚子里是有东西的，拉的人们爱听才叫本事。拉闲呱的一般都是饱经沧桑阅历丰富的老年人和识文解字的中年人。老年人拉呱内容多是流传的民间故事，名人轶事，朝野外传；中年人拉呱内容来自当时流行的文学作品。爷爷自然属于前者，父亲是后者。

我的爷爷虽然身材不高但是勤劳能干。他平时不怎么说话，只有高兴了才和我们闲聊，记得他给我们拉《鲤鱼精》的故事，到现在记忆犹新。爷爷曾经说天上的太阳和月亮是老天爷的眼睛。月亮害怕黑夜，太阳就安排很多星娃娃来陪着她。

比起爷爷，父亲显然是拉呱的高手。他充分利用孩子们听故事的心思，达到他的想法。为了调动我们的劳动积极性，春天去麦田里拔野菜，夏天拾麦穗，秋天帮着扒玉米，扒棉桃，冬天捻玉米粒……只要是他领着我们干活，一定会讲故事。《艳阳天》里的萧长春和他儿子小石头，《林海雪原》里的杨子荣智斗座山雕，《红岩》里视死如归的江姐和成岗……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小手不停地干着活儿。父亲是乡村医生，如果有人来买药，故事被打断了，等人家走了，我们就接着故事聊。有时候出急诊，他背着药箱走了，回来的时候，我们睡了，第二天问他那个故事结尾，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了，有的到现在都成了悬案。（春节聚会几十口人，不管是从政的还是从商的，干教育的干卫生的都会提起父亲当年讲的那些经典故事，一阵阵笑声不断！）

拉呱也是有规矩的，拉悬话不拉闲话，强调不要因为拉呱生出是非，俗称拉老婆舌头。村里有个媳妇说话扑风捉影。一个月里被好几个人找家来理论是非，追究谁传出去的这个话。俗称折舌。真是话越传越多，钱越传越少。

还有的拉呱让人啼笑皆非。九十年代以前，那些大河道都是要清淤的，村里年满十八岁的男性都要出工，他们累了一天，晚上住在窝棚里啦闲呱。爱说笑话儿的李大哥就逗一个憨厚的小伙子说，你就是你爸妈捡来的孩子，是不是有好吃的先给你弟弟？是不是有活先让你去干？打架了每次都是熊你？小伙子越想越对，连夜跑回来砸门，把他娘吓得不轻。他一进门儿就跪在地上磕头，要求父母说出他的亲爹亲娘在哪里，气的他娘拿鞋底揍他。一时间传成了笑话。现在拉闲呱的人老的老，走的走了。

听说现在城里时兴陪聊师，陪着有钱有闲的人聊天就挣钱。如果属实，估计退休后的历史老师和语文老师是最好的人选吧！

原载2025年3月31日

《聊城晚报》

作者简介：秦英霞，幼教工作者，文学爱好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