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
魅力何在?
——读王满院散文《贤明的岳父》
在去礼泉拜访阎纲老师的路上,王满院说起了自己岳父的一些事,我鼓励他写出来,肯定感人。谁知道,王满院不但很快写了出来,而且文章很快被《文化艺术报》发表,各家文学平台转发,一时间,在文学圈内外成了热议的话题。当我向王满院祝贺时,他说这篇散文也替自己完成了一个心愿,他说爱人和女儿看了也泪流满面。
这篇散文为什么会如此感人呢?我认为作品塑造出了一个岳父新形象!
首先,岳父是一个把亲家当亲人的人。按照关中习俗,男女谈恋爱到一定程度,先登女方门让其父母验收,下来是男方家长上女方家提亲。可王满院的岳父打破了这种陈规。
在那个私家车稀缺的年代,王满院是借了单位一辆车去登女方家门的,没想到岳父吃完饭后提出:“说我家偏远,坐公共汽车不方便,今天有顺车,就和我岳母一块去和我父母见个面”。
这是出乎王满院和他父母想象的一个举动,也是违背常理的一个举动,既让王满院“不好拒绝”,也让王满院父母“既高兴又很不好意思”,王满院的父亲说:“二哥(岳父排行老二),本来我应该先去看你们,现在弄反了,实在是太失礼了。”岳父笑着说:“咱不讲究这个,今天车方便,我就顺便来了,来认个门儿,和你们见个面,这也没啥先后之分。”
王满院岳父这一反常举动,打破了亲家就是形式上对立的堡垒这一观念,以折掉对立形式的方式心贴心的成了一大家人的“亲人”,亲人是儿女的可靠后方,不是儿女矛盾时双方扩大矛盾的坚强后盾。
其次,岳父认为因儿女做亲,就要爱孩子。王满院岳父的爱孩子不是只爱自己的孩子,是爱自己女儿和把女儿托付终身的女婿。这就是"儿女”内涵发生了质的变化,是“一个女婿半个儿”在岳父心里成了一个"全儿”,因而定婚时的彩礼,结婚时的排场在王满院岳父心里都是给孩子制造麻烦的事。
王满院的父亲上女方家正式提亲。面对王满院父亲掏出的220元的彩礼,其岳父笑着说:“兄弟,两个娃都在外边工作,咱新事新办。彩礼你不要往出拿,多也罢,少也罢,我都不收。”
婚前,王满院和对象一块儿回家和岳父商量婚礼上的事,岳父却认真起来,认真的让王满院至今难忘,我听了也灵魂震动,王满院岳父说:“结婚这事,我可要给你俩‘约法三章’:一是不要向你父亲要钱。你父亲是农民,哪来的钱?二是不要向别人借钱,不能借账办婚礼。三是量力而行,不要和别人攀比,有多少钱就办多大的事,一切从简。”朴实的话语,爱的温暖,怎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三是岳父认为孩子的事就是孩子自己的事。在人们眼里,孩子的事就是家里的事,甚或是老人的事,这就有了“啃老族”这一现象。
王满院是婚礼前一天,把双方老人都从老家接来咸阳住下。第二天娶亲是从女方单位单身宿舍接到新房的。这是当时能想到的最便捷的欢庆方式,是比当农民在家结婚还要简单的方式。
婚前那个晚上,王满院和父亲、岳父住在一个房间,心里本来有着一种担心,怕简捷的方式岳父不满意,因为岳父的千金是重点大学的才女,家方闻名的金凤凰,自己只是一个中专生,如此婚礼,自己也觉得对不住新娘,可自己只能这样,这也是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这一夜,父亲与岳父的一段对话让他至今提起都格外激动,而且有流不完的泪水
父亲说:“二哥,人家给娃结婚,都讲‘三转一响’,穿金戴银呢。我给娃结婚,要啥没啥。你看这新房,除了一张床、一套组合柜,就一个长沙发,彩电、音响、其他电器,一件都没有,真是对不住咱女子。”岳父说,:“兄弟,你听我说,不做亲是两家,做了亲是一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俩供他们上学出来就不错了。现在他们工作了,自己挣钱自己花,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咱不操他那份心。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存在对住对不住的事,你尽管把心放宽,别想那么多了。”如此明智,宽阔,让人感动!
最后我要强调的是,生活中的人,在自我修炼中,一般都是活在尘世中有理想,因而以这些人为素材塑造艺术形象时,有来自生活而高于生活的问题。王满院岳父为代表的极少数人在自我修炼中,已经把现实活成了理想,他们就成了生活中精神的引领者,以这些人为素材塑造艺术形象,我们只需深入生活找到他们白描就行。
王满院是幸福的,遇到了让自己幸福的爱人,还遇到了如此贤明的岳父,还天然的得到了一个“岳父”的艺术形象,并由此获得了一篇优秀佳作而成为社会有影响的作家。当然,王满院岳父也是幸福的,是王满院用笔记录了他,让他的精神在感动更多的人中促进社会的向前发展!
【作者简介】
杨生博,咸阳师范学院教授、评论家、著名非遗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第二届"中国当代十佳诗人"。在《诗刊》《星星》《诗选刊》《诗林》《诗潮》《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绿风》《延河》《中国文化报》等报刊发表文艺作品600余篇(首),出版诗集《生命,生命》《非遗之光》《脊梁》《风力》《夹碎的情感》。
【美文附录】
贤明的岳父
文/王满院
再有一个月,就是岳父去世四周年了。
岳父去世时93岁,是他们村最长寿的老人之一。
这些年,我常常想起岳父,也曾多次在梦里梦见过他。
岳父是位老干部,新中国成立初期参加工作,先在乾县粮食系统工作,分别担任过注泔粮站、城关粮站的站长。后调入县供销社,在阳洪棉绒厂当了十多年的书记兼厂长。
岳父性格耿直、为人坦诚、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他不但对自己要求严,对家属及子女的要求也很严,从不占公家一分钱的便宜,在单位的口碑很好。安葬时,从方圆几十里一下子来了二十多位原单位的职工,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他们说,一定要来送送他们敬重的老厂长。
多年来,岳父一直是我做人、做事的榜样。特别是他在我婚姻大事上的那种宽厚、包容、开明的态度,永远让我铭记在心。
当年,我和妻子正谈恋爱。当她决定带我去见家长时,我有点紧张。她父亲是国家干部,我父亲是农民。她家里经济条件好,我家里很穷。我担心她父母会嫌我们家穷。
那年五一假期,天气晴朗,我请朋友开车拉着我们去她家。我买了30斤“陕单9号”玉米杂交种子(当时这东西紧张,不好买),作为拜见老丈人的见面礼。先去她家见她父母,然后去我家见我父母,这样一天就把两家老人都见了,均提前给家里打了招呼。
上午9点左右,我们从咸阳出发,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她家。那时她家是一个和谐幸福的大家庭,有18口人,四世同堂,当时奶奶还在,已80多岁了。岳父和他弟弟没有分家,还在一起过着,这种情况在农村已很少见了。
姑爷第一次上门,老丈人家很重视,也很高兴。最高兴的要算奶奶了,她拄着拐杖,迈着一双小脚,到大门口迎接我。吃饭时拉着我的手,非让我坐到她身边,说:“我见到我孙女女婿,心宽得像渭河一样。”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岳父对我拿的见面礼很满意,他还问了我单位的情况,鼓励我好好工作。
看到他们一家人那么高兴,我的担心一扫而光。
吃完饭后,岳父突然提出,说我家比较偏远,坐公共汽车不方便,今天有顺车,他想和我岳母同我们一块去我家,和我父母见个面。
这出乎我的预料,可又不好拒绝,只好点头同意。
一到我家,我父母一见,既高兴又很不好意思。我父亲一再给岳父道歉,说:“二哥(岳父排行老二),娃说带对象回来,没说你和二嫂也来。本来我应该先去看你们,现在弄反了,反倒让你们先来看我,实在是太失礼了。”岳父笑着说:“咱不讲究这个,今天车方便,我就顺便来了,来认个门儿,和你们见个面,这也没啥先后之分。”
我父亲很受感动,一家人都很高兴。
我们走后没几天,我父亲就去岳父家正式提亲。当时我们当地定亲的彩礼惯例是220元,我父亲就按规矩准备好礼金。吃完饭,我父亲说:“二哥,今天我来正式给娃提亲,礼金就按咱这里的规矩,我也没多拿,多了我也没有,就是一个意思,你收下。”岳父笑着说:“兄弟,两个娃都在外边工作,咱新事新办。彩礼你不要往出拿,多也罢,少也罢,我都不收。”
就这样,我定亲没花一分钱彩礼。亲戚朋友知道后都夸赞说,我遇到了一位好丈人,我父亲遇到了一位好亲家。
准备结婚时,我和对象一块儿回家和岳父商量举办婚礼的日子。岳父说:“时间你回去和你父亲商量定,定啥时候我都没意见。关于结婚这事,我可要给你俩‘约法三章’:一是不要向你父亲要钱。你父亲是农民,哪来的钱?二是不要向别人借钱,不能借账办婚礼。三是量力而行,不要和别人攀比,有多少钱就办多大的事,一切从简。”
后来婚礼时间定在了那一年年底的一个周六,新房是租来的一间民房,几个同学帮我做了简单的布置,离她单位比较近,方便她上下班。婚礼订在彩虹招待所举行,订了6桌饭,把双方的同学、朋友、单位同事请了。农村亲戚春节时在老家待,这样我的经济压力就小多了。
婚礼前一天,我找了一辆车,把双方老人都从老家接来咸阳住下。第二天娶亲是从她单位单身宿舍接到新房。
那 天晚上,我和父亲、岳父三人住在新房。两亲家说着话,我父亲说:“二哥,人家给娃结婚,都讲‘三转一响’,穿金戴银呢。我给娃结婚,要啥没啥。你看这新房,除了一张床、一套组合柜,就一个长沙发,彩电、音响、其他电器,一件都没有,真是觉得对不住咱女子。”岳父说,:“兄弟,你听我说,不做亲是两家,做了亲是一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俩供他们上学出来就不错了。现在他们工作了,自己挣钱自己花,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咱不操他那份心。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存在对住对不住的事,你尽管把心放宽,别想那么多了。”
当时我就在场,听了岳父的话,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打心眼里感激岳父,他从来都没嫌弃过我家穷,没有一点看不起我父亲。在办婚礼这件事上,没提一点苛刻的要求,非常体谅我家的困难,没有为难我,也没有为难我父亲,这个恩情我永远记在了心里。
岳父去世四年了,四年时间,足以让许多事情淡出记忆,可岳父的身影,在我的心中却越发清晰了。
在我心里,觉得岳父没有死,他还活着。
【作者简介】
王满院,陕西乾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西咸新区作协会员、《世界文学》签约作家。曾在《延河》《文化艺术报》《陕西工人报》《陕西广播电视报》《中国乡村》《中国作家网》等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上发表散文、短篇小说多篇,荣获“最美中国年.全国作家诗人文学作品大赛”二等奖、“《中国乡村》杂志征文大赛”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