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池朝兴

题记：为什么清明时节总是雨纷纷？有人说，那是天堂亲人思念的泪；有人说，亲人在阴处，要借助雨成河，才能水涨船高，见到地面的亲人……

（一）

天堂的亲人用雨写信  

邮差是低飞的燕子  

每个水洼都是拆封的印章  

我们跪着读 跪成  

另一片潮湿的云  

而地下的人说不对  

雨是他们凿通的井  

从黄泉倒灌向人间  

每滴都牵着未冷的指纹  

来摸碑上晒暖的乳名  

其实雨什么都知道  

它只是不停地下  

下成天与地的争辩——  

究竟谁 更想念谁  

这场绵长的官司  

打湿了整整五千年  

直到杏花村的酒旗  

把两界的诉状  

都酿成  

沉默的甜

（二）

天堂的亲人哭了吗？  

为何泪水分外清冽——  

每滴都精准落进  

碑前未冷的茶盏。  

或是地下伸出的手指，  

在雨帘里练习书法？  

横是归途，竖是牵挂，  

把阴阳两界的邮戳  

盖在行人肩头。  

我们争论雨的来处，  

伞却突然沉默——  

所有水滴都在证明：  

思念，才是  

唯一贯通三界的河流。

（三）

有人说天在哭——  

那些清明的雨线，  

是云端递来的汇款单，  

金额栏印满冰凉的吻。  

有人说地在接——  

每道雨帘都是邮局，  

让阴阳两界的思念，  

能顺着水纹按指纹。  

而泥土下的回应，  

是蚯蚓在翻译碑文：  

"我们只是换了个地址，  

继续做春天的邻居。"  

你看湿漉漉的供果，  

正替缺席的手擦拭相框，  

雨声里分明有旧年的笑，  

在教新笋如何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