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可一日无此君
安徽卫艾云
趁着周末,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都约好了一块回老家。乡间的水泥路两旁全都是金黄黄的油菜花。瞬间整个世界,只能听到风声。难怪别人说回老家一次比看心理医生的效果还要好。
娃在一旁欢呼,大胖鹅、大公鸡……“这些都是我们小时候要喂养的,对我没啥吸引力。”我故意扫兴地说。
话音未落,一只灰溜溜的松鼠出现在路中央……
离老家近的好处就是随时可以回来蹭吃蹭喝,因为知道我不会烧饭,我对付不了那些鸡鸭鹅们,所以我负责带一帮娃,大大小小的萝卜头全都归我指挥。但是,这些萝卜头可不比鸡鸭鹅们好差遣,他们主意是一大箩筐,这个看住了,那个就跑了。眼一眨,就不见人影。
“大姑,快来看看这是什么?”小侄子的呼唤,我立马人到位。一看,他拎着一只黑色的布鞋,满脸的好奇。
这布鞋,对于我们这些八零后来说,再熟悉不过。白天呢,我们家除了地里的农活,还要干木材厂、肥皂厂和张罗一大家的三餐,所以格外地忙碌。但是晚上也从不闲着,为了交货,晚上爸爸叔叔们都要加班加点,家里的女人们也是不甘落后地做布鞋。不仅仅是因为每个人都要穿鞋,最重要的是鞋子的损耗最大,一天家里家外不知道要跑多少个来回,一双布鞋穿不了多久就磨通。
但是做布鞋,不仅仅就是纳鞋底这么简单。
每年等雪里红(雪菜的一种)腌好后,全家的女人们就要张罗做鞋子了。从挑不能再穿的旧褂子开始,洗洗晒干后,剪成块状,婶婶们就要调制浆糊。爸爸们也要搭把手,拆个木门下来,门上铺满报纸,刷上浆糊,再把洗干净的布头子铺上。一层报纸、一层布、一层浆糊,慢慢累加。这个过程叫做糊袼褙。等糊完,就要把它们拿到大太阳下暴晒。
接着就要做鞋样子。我妈抽屉里的鞋样子,基本上都是用报纸剪的,大小不一、形状不同。这些鞋样子可以重复利用,一副鞋样子可以用上好几年,等破了,我妈就接着用报纸剪。而这报纸不是说有就有的,也要靠平时攒。没放好的报纸,变成黄色也不能用。我妈这一点倒是很讲究,所以她做的鞋样子就是一个模板,经常被借走。鞋样子放在糊好的袼褙上,照葫芦画瓢,沿着样子剪下来就行。
鞋样子做好就能纳鞋底了。这可是个力气活,纳鞋底的线,也是要现搓的。一股、两股,慢慢搓,搓好后再绕成团。穿针引线,一气呵成后就正式纳鞋底。鞋底很厚,每戳一针都很艰难。针拨不出来,就得用牙齿咬着针头拽,拨出针头后再往后“嗞嗞嗞”地拉线,每一针都很艰难。有时,为了减少针和鞋底的阻力,每穿几针,就要把针头在头发(皮)上划拉几下。纳鞋底,就是一个干不完的活,加上我们家人又多,所以哪怕是到邻居家串门,或者去生产队开会,甚至去粮站交稻子,她们都是一边说话,一边纳鞋底。
鞋底做好,就开始着手做鞋帮子,鞋帮子也是跟着鞋样子来的,依旧是照葫芦画瓢的活,一层袼褙就行。把鞋帮子贴着鞋底,用一条黑色的布条顺着鞋底压一层,再缝上。不过这走线需要技术,不能紧也不能送,针脚之间还要均匀,不然鞋子做出来就非常丑。这一题就会考验谁心灵手巧,所以对这个步骤,大家是格外用心。
侄子他们不知道我们那个年代,能拥有一双崭新的布鞋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春天的“脖子”很短,短得让人来不反应。最近的朋友圈,大家都在打卡油菜花。回老家、忆往事,也是一种认真体验春天绽放的方式。
不可一日无此君!

作者简介:卫艾云,女,安徽舒城县人。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