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星
乡县酱油应染梦，湖提梅藟已含春。年关将近，太原清徐县的物资供应大院，内外忙碌着各色人等。一进大院前门，不管是办公区还是业务室，不论是库房重地还是生活一角，都能嗅到一股股的清香，犹如春风扑面，沁人心脾。原来这诱人的香气源自库房内一个个罐装酱油，它的上面醒目地印着四个银白色大字：“北马酱油”。自此北马酱油的品质远播省内外，北马驹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也风靡一时，声名远扬。
北马酱油出自何处？当然来自北马酱油厂。北马酱油厂又在什么地方？当然是在北马驹村。北马驹村又在哪儿呢？一连串的疑问被层层揭开。它的村名因此被世人关注，酱油厂的起源也被刨根问底。
那是1977年，正是集体合作化时期，北马驹在村南方向老爷庙（即三结义庙的简称）大院的西侧建了七八间普通房子，是大小不同的酱油生产车间。一时间庙内大院热闹非凡，每天人来车往成了全村的经济中心。我父亲也有幸成为一名在厂职工，负责联络厂里产出酱油的销路。当时的村办酱油厂满足了全县的生活用度外，其业务延伸到了临汾地区。由于那时我们的交通工具比较落后，县里和临汾地区的酱油供给主要靠队里的马车运送，效率很低。
时间变换，岁月更迭。随着厂里传统生产工艺的改进与更新，酱油的品质越来越好，受到了县里和临汾地区领导的肯定与嘉奖。业务范围逐渐拓展到了省城太原及内蒙古等全国各地。这离不开村委领导的精心指导和全体村民的辛苦劳作。他们凭借专业过硬的生产技术和传统精湛的生产工艺，用自己超凡的智慧创造出一流的调味食品。
据父亲回忆，1978年冬季，我村酱油厂与省城太原郊区的清徐县签了订单，交货期限定在了1979年的1月14日，即农历腊月十六日，临近年关。于是厂里在腊月十五日派父亲等人把全年最后的一单产品装了满满一大车——40号拖拉机，中午启程向太原进发。
那天中午，天气分外晴朗，像是在迎接新年的到来，温暖而清新。全厂所有的人员怀着殷切的希望目送着他们消失在模糊的背影中。当拖拉机开足了马力，穿越在蜿蜒曲折的山坳中已是下午六点半。北方的冬天是冰冷的，一阵旋风突如其来，把拖拉机后车厢盖着酱油的灰帆布撕开了一角。旋风过后仍是寒风凛冽，很快到了深夜。夜是无比寂静，唯能听到的是拖拉机的呻吟与北风的吼叫。他们呼出的气息在寒风中迅速地凝结成雾，与空气融为一体。肃杀的气流似乎穿透了他们的肌肤，用最残酷的手段考验着他们的灵魂。夜越发漆黑，整个山间只能看见萤火虫大的一个小黄点在微微移动。
“呀！坏了，不好，快跳！”有人喊。说时迟，那时快，在下一个急陡坡的拐弯处，路体右方陷下去了，拖拉机车头左边的一个轮子栽了进去，机头旋转了90度。其中一个人趁势跳了下来，父亲被车头甩在了路边，司机被卡在了方向盘右侧的手刹拉杆边。后边挂的车厢侧翻着，车里的酱油罐滚了一片，大部分摔破了，酱油流了一地。整个拖拉机车头和车厢在漆黑的路中央横卧着。在那个通讯极不发达的年代，他们只好把碎片扔到路旁，移开能搬动的障碍，靠着车边，裹紧大衣，坐在地上等待天亮求援。第二天清早天一亮，仅有的一辆东风卡车路过时，央求司机师傅帮忙把拖拉机拽立起来扶正。他们向司机表达了最深厚的感激后商量着打道回府了。
他们驱车一进厂门，全厂人员与书记、村长愣住了。看到他们满身是泥及沾满酱油的褶皱衣服，还有狼狈不堪的窘态大发雷霆，狠狠地批了他们一顿。每个人记大过一次，扣一个工分，本年度不准评先进。领导说：“当然，我和村长也有领导管理责任，平常对你们太松懈了，管理不严才造成这次大的损失。我们先自行撤职处分，再向上级汇报请求处罚。虽然已过了交货日期，如果加班生产还是来得及的。”
为了完成最后一批订单的交付，支书村长动员了全村几乎一半的年轻后生和妇女。从元月15日农历腊月十七日那天开始，酱油厂的大院里白天黑夜灯火通明，机器开足了马力，人员轮流倒班，相互替换，对工艺与产品的质量与数量不敢有一丝马虎，到了精益求精的地步。他们采用了古法与现代结合的制作工艺：选豆泡豆——蒸豆——制曲——发酵——成熟出缸——包装成品，最后制成了精品。经过七个昼夜的连续奋战，终于完成了3000件的产品订单。这一次验货、检查、装车都由厂长、书记亲自出马，对所有设备、用具甚至拖拉机的每个零件都不放过，重点强调：“要做到万无一失，再次出现纰漏，提脑袋回来见人。”厂里没有调换他们，是给他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望他们不负众望。
天遂人愿，1979年1月23日农历腊月二十五日的当天，他们终于到了清徐县的物资供应大院。三人向该县物资局的领导承认了过失，承诺下不为例。他们说尽了好话又写下了保证书，立字为据，并说：“我们愿意在原来协议规定双倍赔偿的基础上再加一倍，绝不辜负清徐县物资局的同志和全县父老乡亲对我们的厚爱与产品的肯定。”终于得到贵县领导及部门的原谅，并且当天就与他们预定了明年的产品。这下三人便带着全村人的重托与希望胜利凯旋了。他们以振奋的精神，无上的光荣与欣喜踏上了回家的征程，准备向全体村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声名万古长，信誉值千金，从此他们的故事传遍了八方。北马驹村的声誉也因此遍及四海。如今坐落于山西省洪洞县城西南龙马乡南部十余公里处的北马驹村正展现着前所未有的繁荣气象。村党委为村里修建了三义庙文化广场，每天都有村民在广场上跳舞、打球、锻炼身体，做着各种娱乐活动，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蓬勃生机。这一切美好生活的实现都离不开党中央的英明领导和每一代村民的艰苦奋斗。今天在新时代的中国，全体村民正以昂扬的姿态，饱满的精神，向全面建成中国式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宏伟目标迈进！
作者简介：
韩星，山西洪洞人，曾当过中学老师，私企办公室主任。获得2024年“春光杯”当代生态文学大赛二等奖。散文诗歌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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