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傻大哥 (小说)
作者 田野 (山东)
伯母是个弱智人,伯父又是个残疾人,两位老人家年轻时,肯定费了不少力气,才造出我的大哥来。
大哥的出世,给这个并不温聲的家庭,带来了暂时的欢乐。
奶奶也为自己的吝啬,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不幸,而后悔了好长时间的心,多少才有了点安慰。
那年麦收以后,母亲对我说,你该上学了。我很不情愿地对母亲说,学校是在那个破庙里,我可不愿去。
母亲说,都七八岁的人了,整天光着腚满街野,该有个管教了。
等学校开学,叫你大伯领着你和你哥一块去,新鞋新袄都给你做好了。
听母亲说有新衣服穿,孩童般的心里渐渐地有了喜悦感。
叽叽……叽叽……外稀来……上成奉了……大哥吐字不清地,在门外喊弟弟,快起来上书房了。
那年我正好八岁,伯父受母亲委托,把我和大哥送进了如大哥所说的成奉(书房),我敢肯定地说,伯父当时的心一定非常非常地高兴。
因为左手领着儿,右手牵着侄,把我们叔伯弟兄俩送到了学校。伯父很自毫地对老师介绍着,这个是他儿,这个是他的侄,不听话就使劲地揍。
后来老师还真兑现了伯父的承诺,我挨了老师的揍,打的那个腚生痛生痛的,这是后话。
大哥在十几岁以前,是伯父的骄傲。从我记事起,大哥就说话吐字不清,发音不准。
在农村,伯父是位比较懂礼节的人,多少有点文化。
每到年关,他就教我们弟兄俩个,如何说过年话。
见长辈如何问好,如何拜年磕头,年夜里如何给老祖宗上香。如吹腊烛不能说吹,要沉,止了。
年夜吃饺子,如有破皮的,要说挣了。放下祖子时说,那位是高祖,那位是老爷爷老奶奶等。
大哥就问伯父说,怎么没有我哩。我的名子在那里。待伯父烧香时,大哥喜笑着说,给老古供上枪了(给老祖宗上香了),气的被伯父一顿训斥。
伯父也总认为,小孩子家说话不清,不是大毛病,长大了就会好的。
而大哥话也特别多。那个年代,生活困难,年夜里包的饺子也是杂面的,有破的也不足为奇。而大哥叫唤着,他尽吃破的。
奶奶盘腿坐在炕上,拖着长腔说,破的去了来新的,翻着已看不清的老白眼,狠狠地瞪了大哥几眼。
然后闭上眼睛,嘴里嘟嘟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可能是在驱散大哥说的不吉利的话,所带来的悔气吧。
但背后里,奶奶总是唉声叹气地说,一辈无好妻,三辈无好子。
新学期开始了。而大哥的书,早已成了烂襄饼了。爬黑板作算术题,就连1十1等于几,他也得瞪着两个憨眼,回过头来问,叽叽,(弟弟)等于叽。
我因怕老师看见,暗地里伸出俩个指头,比划着。他就照胡芦画飘,画上两道,成了十一了,引来同学们的轰笑。
盼望下课的玲声,终于响了。此时的男女厕所里,是最繁忙的地方。男同学们比赛着,谁尿呲的远,谁尿呲的有劲。
我问大哥,你尿能不能呲到墙那边。大哥不加思索地说,能。
他用力掐住小鸡鸡,尿竟然翻墙而过,落到了那边女同学的头上。
女生的厕所里,就炸开了锅。她们哭喊着,跑到老师办公室去告状。告男同学是小流氓。
女生们愤怒的样子,不压如当年喜儿控诉黄世仁的仇恨。
老师把所有上厕所的男生,集合起来问话。
还没问到一半,哥就顶不住了,磕巴着说,老鸡(老师)不是我呲的,是我叽叽(弟弟),叫我呲的。
我的防线,就在大哥张开那吐舌子嘴的刹那间,彻底崩溃了。 这个傻大哥,可把我害惨了。
同学们都解散了,被大哥称为老鸡的班主任,单独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命令我解开裤带,瞪着凶狠的眼睛,手里拿着不知打了多少同学的手和腚,我认为有着罪恶的教鞭。照着我那稚嫩的庇股,一下二下地打了起来。回想当初挨揍的情景,庇股总是有种生痛生痛的感觉。
大哥有个不原意理发的毛病。每次剃头,伯父就找条口袋,把大哥装在口袋里,光漏个头。伯父命令我抓紧口袋,而此时的大哥就和杀猪般的叫唤起来。
伯父先找来一只大口碗,扣到大哥的头上。再用剪子,顺着碗沿剪一圈,然后依次往下剪去。
当时我很自豪地认为,伯父的剃头办法,肯定是上辈子传下来的,而且是最为先进的方法。
等大哥哭的满头大汗时,伯父的杰作也算完成了。大哥的头,一个活脱脱的像电影里的汉奸头,就这样诞生了。
由于大哥和知商,严重不足。小学还没毕业,就被大哥所称为老鸡的班主任,给动员退学了。而伯父也没办法,就领着他走东家,串西家地给生产队里挖大粪。
已有十八九岁年纪的大哥,并不安份这又臭又脏的活,伯父也为他操碎了心。
那年春天,大哥家的前屋,来了一帮从青岛来的下乡青年。他们住的屋子,正好有个后窗,正对着大哥的院子。
知青们经常地,奏在一起吹拉弹唱。那动听的歌声,经常招来看热闹的大人和孩子们。
日子久了,知青们也就不足为怪了。可后来坏就坏在那个破后窗上。爱干净的女知青们,夜间经常要洗澡。
可每次洗澡,都叫后院的这个傻哥哥大饱了眼福。天气的闷热,后窗又被知青们推开了,歌声说笑声,又引来了大哥。
其中,有个叫孙大萍的女知青,问大哥,你多大了呀?大哥瞪着憨眼说,欧戏了,(二十了)。
有媳妇了吗?此时的大哥,满脸通红。屁股扭动着,嘴咬着手指,冷不丁地,对女知青说了一句,我看你戏枣来。(洗澡来),浑身乔白,乔白地,真好看。
你还有大奶子哩。大哥的疯话,不压如睛天霹雳,惊呆了所有知青们。后来她们才弄明白,都是这个破后窗惹得祸。
给这位傻子哥,提供了方便。她们金贵的玉体,喂饱了傻哥的两个眼球。在女知青们的怒骂声中,破后窗给挤死了。
直到她们离开,这个最耻辱的地方后,那两扇破后窗,再也没有打开过。
只从偷看过女知青洗澡后,大哥就有些不安分了。有时看见公狗和母狗嘻戏,大哥也会大声嚷嚷着,谁也听不明白的脏话。
大哥是想媳妇了。就连走起路来,裆部的那个雀儿都将裤子顶的老高老高,回家嚷嚷着要媳妇。
大哥在伯父的心里,就像大海里的航灯。在他十五六岁时,在伯父心里就已经媳灭了。
伯父只能无可奈何地,摇着那颗早己秃的铮亮的头,苦苦地支撑着。
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知青们大部分都回到了向往己久的城市老家。没有走的也都结婚了,被大哥看过洗澡的孙大萍却没有走。
那年的腊月,她和村里的顺喜哥结婚了。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家里什么电器都没有。而那个时候,村里有结婚的,全村人都会去闹房。
而孙大萍是知青,又会唱歌,人们就闹得特别严重。
就在孙大萍晿歌时,不知谁吹灭了煤油灯。不知那个大胆的,在孙大萍身上捞了两把。
孙大萍恼了。操着一口青岛腔,操嫩娘的,这是些什么逼养的人。
灯重新点亮了,婆婆在下面打着圓场说,嫚儿,今晚是大喜日子,不能骂人。
孙大萍气愤地说,娘,您不知道哩,这些人很不规矩。闹房的都很尴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哪个坏种作的祸。
而以后的日子里,大哥见了孙大萍,总是傻傻地笑着说,你结婚瞎嘿,我摸你来。我还看你戏枣来,(洗澡来),你身上乔白,乔白地,真好看来。
人们这才明白,在孙大萍结婚的那个睌上,是我的傻子大哥,捞了新媳妇孙大萍的稻草。
孙大萍气得拾起石头,撵着大哥满街跑。嘴里还骂着,嫩这个逼养的,你这个狗傻子。
大哥边跑边嚷嚷着,我看你洗澡来,你身上乔白,乔白的。你大奶子真好看……当时大哥做的这些事,不压如卫星上天,轰动了全村……
(图片选自网络)
作者简介
褚方强,笔名田野,山东省莱西市人。放过15年电影,当过村主任和村党支部书记,现已退休。爱好写作,在网络平台和报刋发表过多篇作品,很受当地网络平台读者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