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油菜花开
卫艾云(安徽)
阳光暖暖,春风如酒熏得人陶醉。
中午下班回家,“饿狼归山”式地吃上两大碗米饭,“兴致勃勃”地从仓库里拉出我好大侄的自行车,来个饭后自我安慰式减肥。
从小区出来,顺着周瑜大道,空气中就开始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与花草的清香。不出十分钟,就能看到成片金黄灿烂的油菜花田。
对于这个油菜花,我是没什么好印象的。
家乡有句话叫作:十里菜花香。对,没错,不是周杰伦的稻花香,而是菜花香。老家这里的油菜花,可不是一两株,也不是一亩二亩,而是一望无边的。这一望无边的油菜花,我们可是这项巨大工程的施工员。
从开始挖双子(方言,将农田里分成几大块,一般为长方形,双子和双子之间,有一道小沟,方便洒水、施肥等)开始,大家一到那个时间点,都齐刷刷地出现在地里。那时候,就连钟或者手表都是稀罕物,就更别说手机和电话了。所以,对爸妈和邻居们能前后脚出现在地里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一度认为他们私底下是有什么秘密组织,肯定是有接头暗号的。而作为劳动大队的一份子,大哥、二哥和我竟然对此一无所知,光这一点,我们这三人小组活没少干,却不知道组织的接头暗号,有种组织不信任的感觉,失败感油然而生。为了这件事,我们仨一度闹“罢工”。作业没写完、肚子疼、大铁锹被借走……一大堆的“招数”统统用上,但是,结局是令人悲伤的,我们仨还是要继续被抓去充当“童工”。
“徒手搬泥巴,这活不用工具,你们仨人出现就行。”我妈一句圣旨,我们仨假装镇定“接旨”,但心里开始“骂骂咧咧”这油菜。挖完双子,就要挖垱、挖完垱就要撒油菜子、撒完子又要撒肥料……这油菜的活就是没完没了的,我们仨这“童工”的日子,那叫一个暗无天日。有时候,气不过,也就只能朝着泥巴跺几脚,踹完泥巴接着埋头苦干……
好不容易,等到油菜花开了,我家院子后面的大场子上,就会出现“神秘”养蜂人。
墨绿色的帆布、大木头箱、白色塑料桶、小马扎,就是他们的全部。他的这些家当,我们也很少见,比如这帆布小马扎。每次去,我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蜜蜂嗡嗡嗡地飞,我可是害怕得不得了。而这养蜂人的生活,对我们来说是新世界。去的时候,要是碰上养蜂人打开他的“蜂箱”,我的小心脏可就突突突地要蹦出来,可这无处安放的魅力,还是会让我们仨硬着头皮跟着大人们去。这帆布小马扎的运气可就不好了,每次去我们几个都要抢着去坐,一屁股坐下去摔倒的糗事,我可没少干。
神秘养蜂人,说他神秘,为啥他可以能让这些嗡嗡嗡乱飞的蜜蜂乖乖听话,他又可以不被他们蛰。这个问题我们仨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们能收到蜂王浆和好吃的蜂蜜,这问题早就被我们忘到九霄云外了。隔段时间,神秘养蜂人就会离开。大场子上留下他们的唯一印记就是地上大木头箱痕。我们又开始期待他还到这来。我爸说蜂王浆大补,望着那玻璃瓶里的白色虫子,头皮开始发麻,一点好感也没,更别提什么补不补的。大人的世界,我们不懂,而养蜂人的走南闯北,我倒是很喜欢。
油菜花开完,就要等着她结籽。菜籽壳从青色变成黄灰色,噩梦就会接着上演。砍油菜也是我们仨逃不了的命运。锋利的镰刀,轮不到我们用,大人们担心伤到我们,磨刀不误砍柴工在我们身上是行不通的,我们仨用的是最钝的镰刀。力气没少用,活是不见成果。那我们就磨洋工,耗到饭点,我们仨就溜。但是想赤条条地溜,门都没有。大哥抱一大抱油菜秆,我和二哥是一起抬一筐。路上,油菜秆要是滑掉了,还要捡回筐里。偷奸耍滑能到家,那是异想天开。
晒油菜秆、打油菜、晒菜籽、收菜籽,这些活都是在大场子上一步步完成。等菜籽装到麻袋里,这一阶段的大活算是完成。大人们会以麻袋的数量来衡量收成好坏。
等这些油菜籽炸油后,等到冬至时,家里几十口人,就会围着牛一锅(方言,大锅的意思),坐等妈妈和婶婶们炸粑粑和鸡蛋。冬至大如年,在这一天,家里才能如此奢侈地用上如此多的菜籽油。
跨年头的忙碌,年复一年,大人们孜孜不倦。
骑车路上,遇到一个外卖员在蹲着拍油菜花的画面,倒是挺美的!

卫艾云,女,安徽舒城县人。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