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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伯箫的故事》之九

忙中求心静

李皓

在青岛山东大学的岁月，于吴伯箫而言，恰似身处一片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海域。初时，他任职于教务长室，每日周旋于各类教学琐事之间，忙碌却也安宁。然而，岗位的变更毫无预兆，不知缘由，他被调至校长室担任办事员。工作内容与环境的变化，并未过多地扰乱吴伯箫的心境，他依旧秉持认真的态度，恪尽职守。

任职山东大学期间，吴伯箫之所以选择兼任青岛女子中学国文教员，一来，是希望借此增加些收入，缓解经济压力；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他的恋人郭静君。每次踏入青岛女中的校园，吴伯箫心中便会泛起丝丝温暖。授课时，不经意间目光扫过台下的郭静君，眼神交汇的瞬间，满是深情与眷恋。

1934 年暑假过后，命运的轨迹再次转变。吴伯箫被从校长室调往教务处注册科，这一调动让他心生烦闷。注册科繁杂琐碎的事务，令他感觉仿佛被困于狭小天地，难以施展抱负，心头逐渐蒙上一层阴霾。

这年年底，一位老旧关系的邀请，宛如黑暗中的一缕曙光，照亮了吴伯箫略显沉闷的生活。旧友萧采瑜出任济南乡师校长，邀他前往共同办学，吴伯箫欣然应允，担任训育主任兼语文教员，次年又改任教务主任兼语文教员。萧校长对吴伯箫极为信赖，每次外出公干，总会将学校的诸多事务托付给吴伯箫代为处理。

然而，济南乡师地处济南北郊，校内中共地下党活动频繁，不少进步学生积极投身其中，且行动尺幅不小。吴伯箫虽理解学生们追求进步的热忱，但深知局势复杂危险，担忧学生们行事莽撞而遭遇不测。故而，他总是委婉地规劝学生，期望他们在追寻理想的道路上，能够更加沉稳谨慎。

但在那些激进学生眼中，吴伯箫的规劝却成了一种阻碍，他们觉得吴伯箫与自己并非同道中人。这种不被理解的感受，让吴伯箫心中满是无奈与失落。校园里的氛围愈发压抑，学生们的误解如同一堵无形的高墙，横亘在他与学生之间。

为了寻觅内心的宁静，吴伯箫开启了一系列尝试。1935年暑期，他应邀返回青岛，与老友们一同在《青岛民报》上开辟《避暑录话》专栏，既避溽暑，又避炎威，借以表达对国民党严酷统治的不满。而更让他欣慰的是，在青岛的日子里，能与恋人郭静君相聚。二人漫步于海边，听着海浪的声响，倾诉着彼此的思念与烦忧，暂时忘却了济南乡师的纷扰。

未过多久（1935年10月25日），母亲去世的噩耗如晴天霹雳般传来，吴伯箫的心瞬间被撕裂。他心急如焚地匆匆赶回莱芜老家，一路上，悲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踏入家门，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扑面而来。家中弥漫着浓重的哀伤，灵堂里母亲的遗像慈祥而安宁，可吴伯箫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的目光在屋内逡巡，看到了父亲。父亲的头发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加花白，脊背也愈发佝偻。自吴伯箫当年逃婚离家后，他与父亲之间的隔阂就像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此刻，父亲静静地伫立在灵堂一侧，与吴伯箫的目光短暂交汇后，便迅速移开，那眼神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或许是对儿子多年未归的埋怨，又或许是在这丧妻之痛下，对亲情的渴望。

而在角落里，吴伯箫又看到了居家未曾改嫁的婚约之妻刘氏。她的眼神中满是期许，似在期待吴伯箫能在这个家最艰难的时刻，扛起应有的责任，又似在渴望吴伯箫能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关乎过去，也关乎未来。吴伯箫心中五味杂陈，面对父亲的冷漠与婚约之妻的期许，内心充满了愧疚与无奈。

在操办母亲丧事的日子里，吴伯箫日夜操劳，试图以忙碌来麻痹内心的痛苦与纠结。他协助亲友布置灵堂，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机械而沉重。父亲虽未与他过多交流，但吴伯箫能察觉到父亲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而婚约之妻也默默地在一旁帮忙，偶尔投来的眼神，都让吴伯箫心中泛起波澜。

夜晚，当一切喧嚣归于平静，吴伯箫独自坐在灵堂前，望着母亲的遗像，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忆起母亲的慈爱，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外的漂泊，心中满是悔恨。他明白，母亲一直期盼家庭和睦，而自己却因逃婚等事，让这个家支离破碎。在这寂静的夜里，他仿佛听到母亲在耳边轻声叮嘱，要他珍惜亲情，化解矛盾。

在老家的这一个月里，吴伯箫努力尝试与父亲沟通，尽管每次对话简短且略显尴尬，但他能感觉到父亲的态度在慢慢缓和。对于婚约之妻，他也以温和且尊重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与感激。虽无法给予她婚姻，但他承诺会尽己所能，在生活上给予帮助。

随着时间流逝，家中的哀伤逐渐淡去，吴伯箫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也有了些许缓和。在母亲的墓前，吴伯箫深深地鞠躬，他知道，母亲在天之灵定是希望这个家能重归和睦。带着对母亲的思念，以及与父亲和解的一丝欣慰，吴伯箫离开了家乡，继续他的人生旅程，去追寻那份内心的宁静与生活的意义。

1936年暑期，萧校长考取省费留学。考虑到萧校长去后自己的处境不会太好，随之，吴伯箫又跑关系调往了省教育厅，任第一科高教股主任。新的工作环境与人际关系，使他暂时摆脱了校园里的纷争。在此，他努力适应新的工作节奏，将精力投入到教育行政事务中，试图在这个新领域实现自身价值。

省教育厅的工作环境相对舒适。当年秋天，经岳父大人允诺，吴伯箫便将郭静君接至济南，在济南青年会举行了婚礼。婚礼上，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吴伯箫望着身旁美丽的郭静君，心中满是幸福。婚后，他们过上了夫唱妇随、琴瑟和鸣的安稳生活。家中温暖的灯光，爱人的陪伴，让吴伯箫那颗在动荡中漂泊的心，终于寻得了栖息之所。

在这一系列的辗转变迁中，吴伯箫始终于忙碌纷扰中追寻内心的平静。他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与人际关系中不断探索，试图寻得一种能让自己安心工作、生活的方式。尽管过程充满曲折，但他始终未曾放弃对平静生活的追求，历经风雨后，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宁静与幸福。

作者简介：

李皓，笔名浩泉，山东平度人。中共党员，大学本科毕业，文学学士学位，新闻正高级职称，退休前供职于某地级新闻单位，担任编辑部主任、执行主编。现社会兼职济南市吴伯箫研究会副会长、济南市莱芜区散文学会副会长，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