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畦春韭绿
卫艾云
“正月葱,二月韭”,立春后,韭菜如年轻小旦,婉约登场。
我妈有一个绝活,她对什么节气吃什么,是一门清。搬到城郊后,那园区外的空地,她视若珍宝。她软磨硬泡,我爸为了安抚她,愣是买土买肥,“开天辟地”的功夫都使上了,给她整了块“自留地”。
她是逢人就夸,不过不是夸我爸,是夸她自己种的菜,品种多、类型全。连我们这边少有的秋葵也被她打理得像模像样的。我们舒城的三大美:白菜、芹菜和韭菜,自然是她的“保留项目”。
头茬韭菜,我妈说这是来自于春天的贵客。赶着头茬韭上市,我妈那“发号施令”的架势又附体了,我向来是当耳旁风,但也就是装模作样,菜园的活,我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干。我被“安排”蹲在地里割韭菜,那可是体力活儿。可不单单就是割完韭菜就行,这菜地还要撒肥、浇水。光这浇水,就够我忙了。因为离门口的水龙头远,我要用桶接满水,再用推车一趟推四桶,关键还要经过一个陡坡,怎么能保证把水安全送到,绝对是个要发挥智慧的活,我对付不了,还没到坡,我就要吼一嗓子求救于我老妈,只见她这边一扭,那边一转,推车就安全下车。
附近的一大片园子里,不知是大家约好了还是什么原因,几乎家家都种了韭菜,一眼望过去,我只能想到一个词:绿意盎然。我妈会把割好的韭菜用报纸包起来让我带回家,她说放个十天都能保鲜。
韭菜带回家,洗净、沥水,从鸡窝里摸几个鸡蛋,我妈就要展示自己非凡的厨艺了,年年必吃菜:韭菜炒鸡蛋,成了我们家的“共同条约”了。当然了,作为蔬菜家族的老大哥,韭菜有威望,人缘好,逢年过节包水饺,韭菜馅是当仁不让的首选。
古时,韭菜属于高大上的物品,因为它是用作祭祀的。后来,才慢慢成为“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蔬菜。我妈这一点值得夸,她向来重视春天的第一口鲜,她的一套理论是走遍天下:韭菜接地气、生阳气!韭和九同音,是蔬菜的最高规格了。我们不敢不从,点头以表示对她理论的高度赞同。
其实,我妈如此重视韭菜,来源于我外公。我舅妈说外公就是“栽”外面的,成天到晚,除了他的心头肉大水牛,就是待在菜园了。记得有会冬天去他家时,吃饭的空档,我外公是时常不见人影的,我舅妈就说,你们去菜园找。果然我们表兄妹几个跑到菜园里,那佝偻着腰的人正是我外公,他正在揭草毡子。漆黑马乌的草毡子,他可宝贝了。傍晚时,他又去盖草毡子。一揭一盖,让韭菜见见阳光,会窜成高个子。临走时,还不忘唠叨我们等暖和了,去吃头茬韭菜。我就更加确信我舅妈说的话,我外公是“栽”外面的人。
如今,生活方便,超市里的蔬菜品种应有尽有,一到买菜时,眼花缭乱一点不夸张。可是也会听到好多人说,现在的蔬菜,吃不到那个“味”了,尤其是韭菜都要“变异”了,根本吃不到那个香味了。
可能是我们都忙着在“赶路”吧!总是步履匆匆。有些人两三分钟就要吃上一碗面,两三分钟的速食是挺方便,殊不知,这一碗面到眼前,几十道工序也是少不了的。就如这头茬菜韭,也要经过寒冬的“藏拙”才能做到金不换。
一畦春韭绿,养眼也养心。今年的头茬韭菜,你吃了吗?

卫艾云,女,安徽舒城县人。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