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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社会小说《世外》
——欧阳如一
夏青回国一周又去了美国，把高见岭一个人留在了家，让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待石根花的出现，等待去美国。他每周日都会去看岳父岳母，因为住家保姆小丁提出每周要休息一天，理由正当，给加钱都不行，这一天就得他值班。倒也不用他干啥，卫生不用打扫，买点日用品做两顿就行了，食物都是夏青在网上订，有专卖店送到家，新冠疫情让中国的网店和快递更发达。可这对他也不轻松，因为来回得开三个小时车，北京人识货，知道他的车值四五百万，夏家姑爷有钱就传遍了小区。
保姆每次回来都会对男主人提出新要求，增加劳动保护、改善保姆伙食——两个老人吃得很寡淡，她就要求每天至少得吃一顿肉，而且得鸡鱼牛羊猪肉换着吃。工作得算每天12小时，得涨工资。高见岭这才知道北京有几个 “保姆角”，一般在大型家政公司附近的免费绿地，比如位于北京市海淀区永定路的“博爱万家保姆公司”门前，就是湖北、安徽保姆集中的地方，这两地的保姆会不惜倒几趟地铁或公交车来此，除了会亲友还有交换信息——介绍客户、讲述主人家的各种丑事、研究怎么对付雇主和维权，相当于自发的工会。大家会AA制吃顿中午饭，打打牌就散。京保姆的劳动质量就越来越差，价格却越来越高，这还经常跳槽，知道这些高见岭只有识时务，不然他就得当保姆。
这期间临河小李村的大李来过电话：“高博，啥时候回来呀？桃花岛的桃花都开了，还有漫山遍野的梨花、杏花，可惜你都没看到。别墅已经竣工，质检站验收合格，业主们来看了都挺满意，就是公司没挣到钱——挣得钱全投到了环境和配套设施上，真是卖得太贱了，您有没有办法再干一个这样的项目？”
大李别看是老李总的儿子，小李书记的父亲，却只是这个项目杂活的包工队队长，那祖孙俩不让他参与内部事物，怕搞出家天下。高见岭说：“这已经是变相房地产，不能再偷换概念了。以后这个项目主要靠物业管理和增值服务挣钱，比如陆续上体育项目。”
“这得猴年马月？”大李说：“老卢可能出事了，‘北奥’可能要撤资。”
卢开福出事是早晚的事，否则就没有天理。可“北奥”撤资与这间事没直接关系，高见岭说：“他们投得是不能花的百万英镑，撤不撤资对你们影响不大。这消息不可声张，免得垫资单位都来要钱。你们要量入为出，资金链不能断。”
“这您给跟我爹说，他说欠多少钱都得保滑雪场开业。”
高见岭想：“这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说：“好。”
岳秀也来过电话：“高博，您真的不回来啦？丢下我们不管啦？”
她说得是苏晓，苏晓上次回南京不久又回了临河，她住在弟弟家不自在，手中虽然有百把万块钱却不敢投资，中国的企业还在经历倒闭潮——这都是岳秀以前告诉他的，不知道是不是苏晓让她传话，他们俩谁都不给对方打电话就这么僵着。高见岭说：“你们基本是白手起家，已经创造了奇迹。你和苏晓如果不嫌工资低，李家人对你们还客气，兼职做点事情他们不会管。
岳秀说：“我还有四五百万，也不知道做啥，你如果回来咱们仨——当然得有我苏姐，您愿意出点就出点，不愿意出我们俩也给您股份。您不用坐班，帮我们出谋划策就行了。我苏姐还想跟您好，您美国中国两头飞她都没意见。”
高见岭经常会想起苏晓的好，却不想回去找她，就因为她以前的污点，但愿这个社会能容她，让她能嫁个正经人家。他说：“我帮你们选项目行，不要你们股份也没参与经营，我会去美国定居。”
岳秀想：“我真没看错，苏姐用十分心都换不来他一分心。”说：“老卢好久没消息了，可能会出事，要是检察机关找我我怎么说。”
看来大李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高见岭说：“那你和苏晓就找个小地方暂避风头，小李村山里有房子，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岳秀说：“要不我们俩就去你家。”
高见岭打哈哈说：“我这儿来人都得实名登记，会录入防疫数据库。”
老李来过电话：“高博，滑雪场加快了进度，县里的一千万已经到位，白志刚那五千万连个影子都没有，可今年冬天能不能运营很难说，投了两千万还差一千万，因为疫情人工、运费、材料、设备全涨价，也是白志刚买什么东西都贵，就让预算一再超。如果滑雪场冬天不能开业三年后还得还县政府钱，还不上这个项目就可能归县政府，我们村就白忙了。”
这真是个问题，用白志刚管工程难免监守自盗，高见岭假装生气道：“老哥您的事情我不能管了，谁让您不帮我找石根花？”
对方笑了，说：“哎，苏晓回来了，还在等你。我让王村花嫁给你她也会同意，你多有女人缘？”
高见岭回到正题：“工程你们不是已经包死了？涨价算施工单位的，要不然你永远竣不了工。”
“施工队说是不可抗力，要求调整预算理所当然。”
老李说的施工队有基建、市政、园林、土方工程、安装、装修好几支，都是老李的关系，却都听白志刚的，可见他为人处事的手段。
高见岭说：“您得要求他们坚决不能停工，涨价部分要决算时再商量。”
老李说：“我不懂，您能不能直接跟白志刚说？”
高见岭真不想趟这浑水，说：“老卢可能出事儿，岳秀想到山里躲躲您要让王村花帮她，您救她一劫她就会走上正道。”
老李说：“就怕她太张扬。”
高见岭说：“她和苏晓想再创业，您就支持她们做滑雪牌，去年苏晓和王村花把滑雪牌做得很好，把咱们的冰道弄得人挺多村民也受了益。”
老李说：“这主意好，她们人长得漂亮、能唱会跳如果PK很快就会成网红。”
高见岭给岳秀打电话：“秀，你苏姐在吗？”
接电话的是苏晓，说：“是我，你有事？”态度有点冷淡。
高见岭就说了想让她们整理河北民歌由她演唱，做成带小李村民居和生活特色的小视频对外传播，促进当地旅游，将来卖滑雪场门票的事。
苏晓在那边传出哭声：“她被张魁抓了你不知道？让她吐出老卢给她的钱，她把房子和车子都交了钱却凑不上，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就应了那句老话：“喝凉酒花赃钱早晚是病”，高见岭说：“张魁抓她不一定是检察院抓她。差多少钱？”
“至少五百万。”
“她说她手里有五百万。”
“算上这五百万还差五百万。”
高见岭想想车库里的车，加上他手里的现金够五百万，可岳秀不是苏晓，交了钱也不一定会免罪，他说：“你有事儿就找李志和，要经常来电话报平安。”
苏晓又哭起来，说：“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