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心都是肉长的
苏湘红
那时我刚到乡下的一所派出所任职。
一天夜半,我和同事小李在传唤完一起盗窃玉米案准备出去吃宵夜时,两条人影一前一后从灯影里晃进来,其中一人气喘吁吁地说:“所长同志,我要报案!”
我定睛一看,是个青年女子和一中年男人。我招呼他们在长条凳子上坐下并示意小李给他们倒了两杯白开水后说:“什么事,慢慢说。”
“所长,我被强奸了!”接着青年女子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她傍黑出去打电话时被同屯青年阿猛强奸的细枝末节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要完笔录,我劝慰他们先回去,我们随后再去现场调查取证。女人拉着我的手哭哭啼啼地哽咽:“所长,您们一定要为我作主啊!”哭哭啼啼一阵后,才在男人的搀扶下哭哭啼啼地离去。
目送他们走远,我们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正欲出去,又几条身影从黑暗里涌出来,其中一条人影紧紧拉住我的衣角说:“所长,我冤啊,我不是强奸她,是她、她……”
是个青年。我打量他一阵后有些严厉地对他说:“说!”青年结结巴巴惶诚惶恐地把他受冤的经过结结巴巴地讲出来,同来的几个人也都是满脸的受冤和愤怒之情。
……
第二天一早,我带上小李就坐船到那个临水而居的库区村庄去了。
强奸现场就在一处刚收过黄豆的玉米地旁。青年女子陈述:当晚吃完晚饭后她出来溜达,准备到离家300多米的代销店去打电话,在经过这块玉米地时迎面碰上屯里刚从村外回来的青年阿猛,黑暗中阿猛二话没说就把她抱住了,在他把她往玉米地里拖时她慌乱中捉住他的手胡乱咬了一口,在跑了约50米后才记得喊救命。
被指控强奸的青年阿猛则陈述:当晚因忽然停电,他去村头的代销店买蜡烛,返回时遇到正在溜达的女人,女人问他借手机用用,想给在广东打工的妹妹打个电话,他说手机电池没电了无法用,女人便耻笑他小气,象只铁公鸡没个男人样。他便有些恼怒,当即回敬一句:“你发骚吗,癫婆!”谁知她拉起他的手来便咬,并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还跑到50米开外的地方大声嚷嚷他强奸她了!
现场没有扭打搏斗的痕迹,也没有通常情况下常有的扯下的毛发、钮扣之类和撕裂的衣裤,只有被指控的青年阿猛右手虎口处留下的一排清晰滞血的齿印。
村里人反映,被指控的青年阿猛性格较为孤僻,平时言语不多,也不见有什么不端行为,并且妻子常年在外打工,当晚案发前刚从广东回来已到娘家,正在从娘家往家赶呢。照理说,被指控的青年阿猛不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犯下强奸呢。
……
案件一下子就变得扑朔迷离。就在我下定决心快速查个水落石出时,一桩杀人案让我不得不先搁下手头这件扑朔迷离的强奸案。
......杀人案告破不久,就在我重新启动这桩强奸案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青年女子八岁的儿子在上学路上不幸跌入波涛滚滚的河水中,而冒死把青年女子的独生子从鬼门关上抢回来的,竟是那被指控强奸的青年阿猛!
就在我为这件事惊讶感叹不已时,一件离奇的事发生了:青年女子于儿子跌下河被被指控强奸的青年阿猛不顾自身安危救起的事发生后的第二天,早早就撞进我的办公室,一进门就长跪不起:所长啊,我不是人,我冤了他,他……他没有强奸我,是我,我打牌输钱了,那天头脑一发热就想敲诈他要点零用钱花,我撤案……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又一件更离奇的事发生了:被指控强奸的青年阿猛也于不久后来到我的办公室,一进门就一头扑倒在我脚前:所长啊,我也不是人,我那婆娘在外打工,到处跟人乱来,我早想与她离婚,可她不愿意。实在没办法,一时想不开于是就想在她回家当夜干下这丑事,让她死心与我离婚……
这回轮到我目瞪口呆了。

(作者简介:苏湘红,男,1968年10月出生,先后在《星星诗刊》《广西文学》《微型小说月报》《小说天地》《骏马》《当代小说》《飞天》《红豆》《青海湖》、《参花》《澳门月刊》《三月三》等报刊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小小说、散文诗、诗歌300多篇,个人作品集《恐惧》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现供职广西大化县委政法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