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的回忆
王侠
北京的街巷里,曾经埋藏着无数个平凡却又鲜活的故事,而那间门脸不大的菜市口狮子店口的那间小酒馆,便是这些故事的一个汇聚地,也是我一个老宣武的回忆。记得它没有华丽的招牌,也没有精致的装潢,只有一张斑驳的柜台,两三张简陋的桌子,还有几条磨损的发亮的板凳,却在岁月的长河中,承载着人间的喜怒哀乐,散发着浓郁的市井烟火气。我曾经常去那间小酒馆,为父亲打散酒。起初,我总是买一毛二一两的酒,那酒虽便宜,但父亲总说不对味,像是掺了水。后来,他让我改买一毛五的,说那才是真酒,喝着才过瘾。我每次都买二两,拿着酒瓶,穿过热闹的街巷,经过广安西里,一路哼哼唧唧唱着买回家,父亲接过酒瓶,脸上总会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喜好一天喝上二两,啃两个猪蹄子,然后泡上茶,喝着品着,再看本书,看着看着便胜利着了。那小酒馆里,最常坐着的是那些拉排子车、蹬三轮的车夫,人们都叫他们“板爷”。他们穿着粗布衣服,敞着胸膛,撸起裤管,露出黝黑的皮肤和健壮的肌肉。他们买上一二两酒,从怀里掏出几瓣大蒜,或是从布袋里拿出一个苹果,就着酒,一边小声哼唱着,一边吃着,一边逗闷子。他们很少买柜台里摆放的水煮花生、油炸花生米,或是熟肠、熟肚,那些对他们来说,或许是奢侈的享受。但他们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山呼海啸般地谈天说地,天上地下,仙境人间,似乎天下奇闻异事他们都无所不知。他们个个豪爽乐观,一会儿就爆发出一阵大笑,侃侃而谈,仿佛生活的艰辛从未在他们脸上留下痕迹。过上一二十分钟,喝了吹了,他们起身离去,又去干那拉车挣钱的营生,留下一片热闹的余韵在空气中回荡。后来,我从延安回北京探亲,一天晚吧晌,我和大院子里的小白子,溜溜哒哒地来到了西单把口的小酒馆。我们点了两扎啤酒,叫了两个小菜,坐在角落里,也学着那些板爷的样子,山南海北、东西南北地胡吹冒撂。酒馆里的灯光明亮,映照着我们的脸庞,也映照着那些过往的一个个岁月。正说得热闹时,一位穿着布拉基裙子的女士走了进来。她脚蹬踏拉板,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气质出众。她悠悠慢慢走到柜台前,轻声要了二两五粮液。接过酒杯,她一昂脖,一口灌了下去,然后不紧不慢地交了钱,又慢条斯理地走了。那踏拉板发出的“呱哒呱哒”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看着她的背影,我和小白子不禁感叹:“这姐们的盘子真靓!”那一刻,我们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世界,令人十分向往。她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就像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留下一道惊艳的痕迹,也好象是仙女下凡,仅仅喝了口酒,然后又回到天上,当然也不在意我们俩个。小酒馆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在为了生活奔波忙碌。这里有板爷们的豪爽乐观,有我们的青春懵懂,也有那位女士的神秘优雅。它们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小酒馆独特的市井风情。岁月流转,那间小酒馆或许早已不在,但它所承载的记忆,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那些平凡而又真实的日子,那些热闹而又温暖的场景,都成为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每当我想起小酒馆,宣武区那些熟悉的画面就会浮现在眼前,让我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与烟火气的温暖,也许许多人不在意,但这些个小破故事却经常性的在我心中在我脑海,闪回,播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