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春天吃进肚里
卫艾云(安徽)
“惊蛰了,这周可以回家做蒿子粑粑了。”办公室小张在兴奋地科普关于春天的种种,我们俩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时间真快,转眼就人间三月天了,正是一年吃蒿子粑粑的“黄金时刻”!
在南方,春天时,家家户户都会做的一道美食,那就是蒿子粑粑,但是大家的做法又各有千秋。
从正月开始,仔细去田埂上找一找,准能发现蒿子的身影,嫩绿的身子全部趴着地上,随着气温的“一路高歌”,不出几天,就会有漫山遍野的蒿草探出绿油油的脑袋。
这时候,小木瓜总会拉着奶奶的手,连蹦带跳地奔向田埂。奶奶总是穿着她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花袄子,挂着慈祥的笑容,手里提着竹篮。
小木瓜,是奶奶给取的乳名,又香又甜的小木瓜,最惹人疼了。小木瓜扑闪的大眼睛,像会说话一样。
“小木瓜,你快过来,你看,这些蒿子好嫩。”奶奶蹲下身子,轻轻拨开蒿草,仔细挑选着。小禾奶声奶气地说来了,来了,奶奶。
小木瓜学着奶奶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掐着蒿草的嫩尖尖,不一会儿,鼻尖就沾满蒿草的香气。不用一小会,小木瓜提溜着小竹篮,晃悠悠地走在田埂上。
满篮子的蒿草,满篮子的春天就要带回家了。
一回到家,奶奶就搬出大木盆,开始做蒿子粑粑这个“重头戏”:清洗。奶奶用力地压着手柄,水缓缓地从水井里流出来,一大篮的蒿草瞬间就可以心满意足地洗个澡。小木瓜看着奶奶压着水井觉得很有意思,想要自己试试。说着踮起脚尖就动手了,可这水井好像不听话,一动不动。小木瓜奶声奶气地说,奶奶,水井,你是施了魔法吗?好像怪兽一样,我打不过,怎么办?奶奶看着小木瓜的样子,摸摸她的小脑袋说,是啊,我给它施了魔法,名字就是:比比谁的力气大!说着,奶奶重新压起水。一遍、两遍、三遍……水终于变得亮堂了。
接下来就要放入锅中焯水,翠绿的蒿草瞬间变得更加鲜亮发光。再将煮好的蒿草切碎,放入装满面粉的大盆里,开始新一轮的“暴力出击”,不一会儿,面团就会在奶奶的巧手之中变得光滑而细腻。
一碗清水、一盆面,一双手,开启做的阶段。手里蘸点清水,取一点面团放手里搓成圆球,再压扁,一个小小的蒿子粑粑就成型了。
一个、两个、三个……排列整齐的蒿子粑粑,等着“下火海”的考验。
架起大柴,烧好油锅,蒿子粑粑一下锅,蒿草和糯米的香气就会瞬间弥漫整间屋子。热气腾腾的蒿子粑粑出锅了,小木瓜伸手就要去拿,却被烫得缩回了手。“别急,小馋猫,等凉一凉再吃。”
后来,小木瓜被父母接回了身边,还去了远方城市读书。每次清明节回来,奶奶都会做好一大袋蒿子粑粑,让小木瓜带上。
又是一年春天,小木瓜兴奋地给奶奶打电话,说自己想吃蒿子粑粑了。“好,奶奶这就给你做,等你回来吃。”电话那头,奶奶满心欢喜地答应着。可当小木瓜到家时,收到的却是奶奶离世的消息。
小木瓜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后来,每年春天,小木瓜都会用蒿草,做一大锅蒿子粑粑。
人世间的事情,总是不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进行。改变不了的时候,就要学着接纳。和蒿子粑粑一样,可以煎、可以炸、可以蒸,“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姿态去接受种种考验。

卫艾云,女,安徽舒城县人。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