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禹汐
儿子八岁那年,我们终于买了属于自己的楼房。从装修完到入住仅过了三个月的时间,那时还不太明白甲醛带来的巨大危害,只是想尽量节省房租。正值寒冬,开窗透风的时间也不可能太长,接着就是儿子反复感冒,直到一次打完吊瓶后身上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疹,我们这才重视起来。
除了延长透风开窗的时间,一位会看风水的亲戚告诉我们,在厨房橱柜的西北角栽一棵不开花的植物。先是种了一棵吊兰,发现开白色小花,打听亲友,大家说种一棵绿萝吧。
赶忙从花市上买回一小盆,绿莹莹的叶子像婴儿澄澈的眼睛,让人一见心生欢喜。接下来倒土换盆,仅仅过了几个月,藤蔓已与地面握手,儿子的病也渐渐痊愈。我将垂下的藤蔓用红布宽松扎几道,挂在吊柜北角,从此绿萝开始它的远征生涯。沿柜南行,每隔一尺多就用红布条和强力粘勾固定,至厨房尽头又向北迂回,在北窗头顶的瓷砖墙上东行几米远,再面南狂奔。十年的时间,儿子高考那年,它十几条藤蔓已穿过三米的餐厅,其中一小半又爬过客厅三米的北墙,最后剩下二三条在六米客厅的中央踟蹰脚步。当儿子终于卸下一身重担,绿萝一些萎黄的叶片还没缓过神来,我想它也许太累了。说干就干,一个夏日清晨我拿起剪刀,将绿萝繁长的手臂一节节截断,只留了一米多长的五六条主脉,又倒土换上更大的瓷盆,绿萝重获新生。
生活的脚步不停,绿萝再次踏上征程。儿子大学四年,读研三年,保博三年,又一个十年过去了,它把以往的生命旅程重走一遍,甚至比以前更葱郁浓绿。前年儿子结婚,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在它面前莫不流连赞叹。说来真是奇怪,有时植物的兴衰好像与人的健康紧密相连,去年儿子单位查体时有一项指标稍高,我们都有些担心,绿萝也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想剪掉重新培养又有些不舍。几个月后,被北京著名医院的专家告知并无大碍,仿佛得到感应,绿萝也重新焕发生机。
买楼房的同年,我们在离城四十里的乡下流转了二十亩土地,爱人还要上班,从此风里来雨里去,别人悠闲的双休日就是我们山上拼命劳作的时刻。儿子上大学后,最担心的是摘樱桃半个月有时长达二十天时间里,无暇回来给绿萝浇水,好在那时鞍山的二姑姐两口子已搬来牟平定居,给他们一把钥匙,就解决了我们所有的担心。
每次推开家门,看见巨龙似的绿萝舒展翠绿心形的叶片,仿佛凝望奔涌的浪花、江南烟雨中荡来的一艘艘乌篷船,心情豁然开朗。绿萝是高明的绘画师,叶子不是单纯的绿,它懂得留白,白中有绿,绿中隐白,好像一幅幅清雅的山水画,又如冰种飘花的绿翡翠,莹润的光漫过眼眸,心底便飘逸灵动别样的幸福。随着年龄的增长,绿萝藤蔓上长出许多长至半米、短至几寸的气根,我觉得它像一个长寿老人,读书写字或忙碌家务的间隙,欢喜抚摸它黑褐的胡须,深情地说:“好好长啊,你真了不起!”它只是静静看着我,目光无比温柔。
我和爱人对绿萝是偏爱的,珍贵的淘米水是它的专享,以前动不动挖埋些废油渣,现在怕伤了满盆根须,只是浇从山上带回来的沼液水,每次不能兑太多。百度上说,最长的绿萝可达20米,我家这棵已非常接近甚至可能超越这个数值,也许有一天它还需回缩复壮,但年龄是改变不了的,只要养护得当,绿萝寿命可达几十年,希望它可以一直陪我们终老。
我们像爱护生命一样关爱着这棵绿萝,儿子的健康是我们最大的牵挂,世上的父母都是如此吧。八十一岁高龄的母亲睡眠不好,每天不是惦惦这个,就是挂挂那个,四个儿女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大姐肾结石,二姐胃不好,哥哥痛风,我血脂高,她常对八十七岁腰腿不疼的父亲说:“你自己身体好不算什么,要让孩子们都像你一样安康长寿,那才叫人佩服。”父亲真有些哭笑不得:“我的长寿秘笈都传给他们了,不照做我有什么办法?”我们嘻哈过后,眼里都蓄满了泪,父母对儿女的万般真情,只有自己做了父母以后才深有体会。
愿我的绿萝永远常青!
姜宏芬,笔名禹汐。女,七零后,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爱好文学,喜欢田园山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