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去当兵

付兴明

时间往后又退回了五十年。那是一九七三年冬天，也是全县征兵工作的开始。

我的大哥付兴华那时还在华严寺读初中，当他听到适龄青年要当兵了，当时的心情又激动又高兴还又担忧。那时还没有恢复高考，初中毕业后就要考高中，如考不上高中，也就没资格参加后来的高考，不能高考就面临这一辈子要当一个正儿八经的农民了，要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了。他在校第一个报了名，坚决要当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身穿一身绿军装，头戴红五星，两面红旗两边挂，那时最神奇了。

但是事情没怎么简单，有时就和你想象的相反。有一天傍晚，我刚上小学一年级放学走到胡同口，就见我大哥坐在我家胡同口的石头上在掉眼泪，我急忙过去问:哥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啊？你怎么哭起来了？他说：小明你知不道，你听广播里说了今年征兵不要复课生，当时哥哥因没考上高中，在华严寺重读初中，不符合当兵的要求。所以听到广播后认为自己愿望又失败了，才哭了起来，我走上前去劝他:哥哥咱家走吃饭去吧，今年当不兵，咱念完初中再想办法吧。那时只有两条路：一是上高中，后来恢复高考参加考试，再就是参军，没有别的出路。

后来我父亲通过找大队干部，公社武装部长等领导，得到了他们的同意才算过了报名这一关。

后来参加体检，因为大哥小时候有一只手被严重冻伤，后来成冻疮严重变形，影响形象，其他体检项目都已过关。我父亲又找到体检的医生和有关部门的领导给人家说好话，那个年代还没有送礼这一说。后来通过我父亲出面，和有关老领导同意，最后过了体检这一大关。

最后一关是部队带兵的和相关领导亲自去家中走访，这一关在那个年代最关键。到现在我也回忆起那个带兵的姓温，都叫他温排长。家访这一关也作难了，那时候要调查知己的亲戚看有没有历史不清白的问题。其他都没大事，就是我亲大爷由于各种原因，犯了法，坐了几年监狱，属于刑满释放分子，哥哥又是他的亲侄子，按以上情况当兵，考学，入党，都是一票否决的。我父亲通过找大队干部，贫下中农代表，经过开大会一致通过给大爷把帽摘掉，这算这一大关又通过了，其他亲戚多数都是共产党员。

又过了几天终于盼来一张大红硬纸的入伍通知书，这真是天的喜事！全村都到我家去喝喜酒，全村老少都很高兴。因为在那个时候庄里走个当兵的是非常少的。

再过了几天就通知去部队了，我记的哥哥走那天，家里这么穷，还是老早包的水饺，但是全家吃得都很少。饭后全家送我哥哥出大门全都哭了，特别是我和姥娘哭得最厉害。走到三队牛棚门口时，我哥哥也哭了，他说都别哭了，我三年就能探家，我到部队一定要好好干，我走得不容易，我也要回来的不容易！只能干好，不能干孬，您都放心回家吧。

后来姥娘，母亲他们都回家了，我和父亲把大哥送到县委党校院内。因为早上提前去得早，我们三人就找了个地方坐在地上慢等客车的到来。

我记的哥哥紧靠我和父亲，亲近的话语什么都在心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我父亲和我都说到部队可要好好干，哥哥光说你们放心吧，干不出个名堂我不回来，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又过了一会就开始换服装了，华哥从里到外全换上军衣了，把换下来的旧衣服让我包起来好拿回家。那时哥哥那有什么好衣服啊？唯一一件像样的衣服就是一件小大衣，那时农村也叫棉卡克，这件衣服就是他没当兵之前最值钱的一件衣服了。换完衣服不大会就集合列队点名开始了，大客车开过来后，按名次一个一个开始上车了，我和父亲看着哥哥上了客车，等车发动后，我和父亲给哥哥摆手离别。客车走得看不到影了，我和父亲还站在马路上不动，哭得泪流满面，到现在我也记忆犹新，好像刚发生似的。

那是1973年的冬天，在部队的大哥付兴华因思念亲人，在信中几次提到想让家人去照张照片寄给他。于是姥姥、娘和我步行20多里路赶到茌平县城唯一的红艺照相馆拍了这张照片打算寄给大哥。因第一次照相，我很紧张，站的姿势不对，照相师傅批评了我几句，我含着泪照完了相。那天的情景到现在我也记忆犹新。照完后十多天我们才取到照片，回家后立马给大哥寄了过去，以解大哥的想家之苦。50多年过去了，姥姥和娘都已去世，我依旧保存着这张照片，也将姥姥和娘的音容笑貌永远烙印在脑海里!

后来哥哥在部队学开车。在部队开大车，后来技术过硬，工作表现好，又给团首长开小车，后来没赶上提干，转了志愿兵，一干就是十三年。部队转业后孝顺老人，帮助弟弟当起一家人的主心骨和老黄牛。

哥哥对全家的好处三天三夜说不完。最后愿哥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好人必有好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