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杨俊德 &吴清静｜镜像中的盐卤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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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飞《守望》

镜像中的盐卤版图

杨俊德

2025年2月5日，在南方诗歌公众号上，有幸拜读到内江作家吴清静先生创作的组诗《盐卤博物馆（组诗）》。吴先生这一组诗歌以自贡井盐业为抒情对象，从天车、取卤、盐工的手、盐晶、盐卤池、盐道六个侧面，以个性化的独特视角，投影、透视、折射、反射、衍射自贡盐卤工业的人文意义。

整组诗歌都采用了镜像切入叙事。诗人的空间意识非常强烈，通过错觉、幻觉进行大胆的想象，实现从实物实景到人造意境的迅速转换，拉满诗歌意境空间张力。比如，第一首《天车》中，以“天车俯身”的高空视角铺陈意象画面，紧接着以“深井是倒悬的天空”的空间错觉想象，透视天车的人文意义。第二首《取卤》以“竹篾刺入岩层的血管”入笔，紧接着以“地心跳动，”的创造性想象，折射取卤的艰辛与疼痛意象。第三首《盐工的手》从一只瓷碗上的指纹入笔，以指纹与盐脉的同构关联展开联想，以“他们曾攥紧麻绳，把地心抽成丝”的幻视和“我听见/裂口处传来凿壁的叮当”的幻听镜像，折射盐工的手所象征的劳作智慧，并借助盐工的指纹、盐粒的返潮和凿壁的叮当声所指与能指的隐喻，实现对井盐开凿人文意义的晕染衍射。第四首《盐晶》以盐这种矿物晶体的地质生长的微观镜像透视，借助“六边形囚牢关押着海与时间的尸骸”的再造性想象，揭示井盐因人类的努力而复活的存在意义。第五首《盐卤池》以池壁“绿苔吞噬了青铜刻度”的镜面反射，借助“池底沉着整座城市的倒影”想象，迅速带入盐卤工业城市的意象背景，歌颂自贡这座城市的坚守精神——“析出细小而固执的白”。第六首《盐道》从驮马和脚夫入笔，以“石板凹陷处仍渗出咸味”和“黄昏时所有盐粒开始迁徙”的想象，借助回溯盐脉生成之“道”，折射暗指自贡这座城市法地顺天开凿盐卤之“道”。

这组诗歌采用冷叙事、写理、直接抒情方式，从不同的侧面，展开诗人对盐卤产业冷静思考。诗人对盐卤产业深层意义的思考是偏于理性的，以冷叙事的方式有效避免了情感抒发的过度张扬和外泄，达到了既客观理性又饱含深情的艺术效果。

这组诗歌运用拟人等修辞手法，借事言理，借物抒情，在言理的同时，增加人文关怀的情感温度，一幅井盐开凿悲悯情感的意象版图跃然纸上。比如通过天车拟人化书写，形象生动地将对盐工的悲悯情怀投射到天车上，冰冷的天车便具有了“滴落成霜”的情感温度了。同样，后面的竹篾、地球、海、陶碗、盐粒、绿苔等等都一一拟人化，沿着诗人主观情感的逻辑结构诗篇，完成了一场盐卤产业悲悯情感的深度旅行。

这组诗歌具备了“朦胧诗”注重诗歌整体意境营造的特征，具有较强的耐读性和感染张力。对盐卤产业开凿、取卤、熬煮、萃取等等环节的艰辛和悲壮，诗人并不直接陈述，而是借助天车、取卤、盐工的手、盐晶、盐卤池、盐道等物象，将对盐工们的崇敬和悲悯一一投影、透视、折射、反射、衍射到每一首诗歌意境中，使得每一个物象都生动形象地复活出一个独特的意境“故事”，深深地打动读者。在朦胧诗的创作手法的加持下，《盐工的手》《盐晶》《盐卤池》均采用开放式结尾，为读者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非常难得。

这组诗歌做到了对盐卤博物馆展出的有关物件相关人文精神的挖掘，具有一定的共情价值。但，没有更进一步与自贡这座城市的人文历史关联起来，比如，把盐卤产业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社会主义建设中的贡献联系起来，把盐与这座城市的罗世文、江竹均等英雄人物关联起来，将有助于提升诗歌的思想高度和社会价值。

在新诗流派甚嚣尘上的时下，像吴清静先生这样，静下心来，秉持现实主义人文精神，承袭象征派和朦胧派创作手法，创作出有情感温度的佳作实属难得。我期待，吴先生继续秉持中国新诗创作传统，囊括写实、抒情、思辨、象征等综合品格，创作出更多更好具有综合审美品格的诗歌来，回应诗意的人生，回应新时代。

杨俊德，男，四川威远人。内江市作家协会会员，内江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省市报刊。《左手》和《今夜》入选《四川诗歌年鉴》。

附：原诗

盐卤博物馆（组诗）

吴清静

1、天车

木质的骨骼在风中咯吱作响

锈蚀的铆钉咬住最后一滴卤水

天车俯身，将井底的月亮钓起

深井是倒悬的星空

每一粒盐都是未坠落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