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不说咱唐山好
孙志赫
30年前,简单的行囊里揣着一张《派遣证》,我来到了唐山。报到后,我在单位小心翼翼,满脸陪笑,尽管如此,周围的人排斥的目光和举动,还是让我很难融入这个陌生的地方。
为了使自己看起来不再是一个被大家孤立的另类,我甚至于张口说话都要模仿当地的方言。领导安排我去做别人都不肯做的事情,我满口应承“让我干啥都中!”我的本意是,我愿意听从领导安排,做什么是都没有怨言。因为自己蹩脚的方言,又引起了领导的反感,我不知道当地的文化背景和表达习惯,“干啥啥中”是一个自吹自擂的词语,意思是样样工作都拿得起放得下,领导听我说“干啥都中”,误会我眼高手低,刚出校门就看不起老同志。紧接着,单位让填表,我的学历一栏填了“专科”,领导的脸比锅底还黑,“不就是大专毕业吗?有啥了不起,我们这还有本科呢!”当时,大学还没有扩招,大部分同事都是中专学历,他说的“本科”也就是“函授”“三沟通”一类的成人学历。
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领导、同事时时处处不遗余力地排斥我。单位里遇人不淑,工作上毫无建树,虎落平阳,龙困浅池,鱼虾狎戏,鼋鳖相欺,水蚤涡虫尚且嗤笑,蟾蜍丑鲵乘隙夹击。一颗受伤的心滴着血,在黄连水里痛苦煎熬着,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一个尽头,黄昏独伫异乡的街头,街灯初上,行人匆匆杂乱南北;灯晕迷离,车马辚辚不辨西东。汽笛鸣响,宝马香车皆是骄纵之客;凄风拂面,陋巷蓬门谁顾失意之人?漆黑的夜里,我在纸上画着“正”字,等待着退休的倒计时,算计着尽快逃离唐山——这个让我伤痕累累的悲怆之地。那时,我只有20多岁……
随着一个个“正”字的增多,一页页纸的加厚,我从别人口中的“小孙”变成了“老孙”。
“老孙,你来……”新领导很和气地招呼我。简单的交流像早春的暖风融化了我心头的残冰,我第一次感受到单位的温暖。工作上,领导站在我办公桌旁亲手指导我每一个细节;下班了,领导送给我各种生活用品,隔三差五还送来新鲜的水果蔬菜;假日里,领导把与家人团聚的时间都放在我这里,开车带我游览唐山各地的名胜古迹。奇幻瑰丽的麒麟山,波光旖旎的上关湖,历史悠久的朝阳洞……山路上留下了我们跋涉的足迹,密林中回荡着我们幸福的笑语。我把每天画“正”字的习惯改成了记日记:《玉田麻山寺记》、《遵化无终洞记》、《遵化寺下庄龙首山记》、《丰润玉煌塔记》……
不知不觉间,游记积攒了几十篇。
我把这些日记分享给文友,他们都悉心指点文法错误,纠正不合时宜的表达方法,并且鼓励我发表,让更多读者看到我的作品。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与这些高素质的人接触久了,我也慢慢淡忘了以前的悲伤的回忆。我把现在的好友们写进我的游记里,让他们的美德与唐山的美景交相辉映;我也把当初的回忆写进我的游记里,希望唐山的美景可以净化那些肮脏的灵魂。身边好人越来越多,小人和老鼠都躲进了阴暗的地洞,我心中的唐山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喜人。
2024年,文友告诉我唐山市政协征文的消息,主题是《谁不说咱唐山好》。微信上一次次征求好友修改意见;键盘上一遍遍独自修改文稿。最终选定8篇带有玉田地域特色的景物游记,命名为《玉田景物记》,投递到征文的邮箱。
12月24日,文友发来信息:《谁不说咱唐山好》获奖名单公布!祝贺我获奖!我点开链接,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涌在心间,工作20多年,一事无成,我多少次骂自己“废物!”。今天,自己的文字得到上级领导和作家老师们的认可,我又一次重拾了自信!看看窗外斑驳的日影,冬至过去了,白昼会一天天变得更长,阳光会一天天变得更暖,可爱的唐山也会变得越来越美丽。
于是,我天天盼望着获奖证书会飞到我面前,一直等到2025年1月底,我依然没有收到梦想的证书。玉田县作家协会的于国平主席联系唐山市作家协会的马良主席,说明了我的情况:孙志赫不是作协会员,他的作品获奖我们应该多鼓励,多支持。马良主席打电话告诉我,已经联系市政协询问此事。不久,马良主席回复,政协已按获奖名单打印了证书,按县区分发给各地作协负责发放给作者,因为玉田作协领导不认识我,所以没有及时发证书。过几天,市政协会单独给我邮寄证书。2月20日中午,我的获奖证书在快递员催促声中递到了我手中。
感恩上天,赐予我这么多关心我的人,唐山这块曾经的伤心之城现在变得温情无比,他们当中,有的人我们至今尚未谋面,但是神交已久,彼此契合。世界上多了一个朋友,生活中多了一缕阳光。
看着大红缎面烫金的证书,《谁不说咱唐山好》几个大字更加醒目。
作者简介:孙志赫,爱好传统文化,记录历史遗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