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你共同品鉴海飞独特的语言艺术魅力
谢卫
连着一口气读了海飞的两部长篇小说《惊蛰》(上下册)和《回家》。读完之后——出家人不打诳语,其实并不是“之后”,而是边读边感慨和感叹,感叹早年间一位跟苏童颇有些交情的女作家对俺之感叹:“苏童生下来就是吃写小说这碗饭的!”尔今回想起来,尤其是在“一口气”连读海飞的两部长篇小说之后,不由俺特别深切地以为,其实这种感叹用在海飞身上才最合适也最恰当不过。
你看看李敬泽是怎么评价海飞的:“人们惊叹于海飞讲故事的能力,但推动着那些千回百转的故事的,是海飞对人性的特殊兴趣,对于人面对不可抗拒的大力而做出不可能之事,海飞具有一种幽暗的、复杂精确的想象力。那是对‘不可想象’的想象,充满了越界、冒险、曲抑幽隐的心思和疯狂的执念,他因此在这个国泰民安的时代成为一个特殊的小说家,如同由最艰难的乱世中穿越而来,如同一个历经生死的老兵,机警、沉郁,因高度的自制而优雅。”
什么叫“不可想象”的“想象”?
“想象”是人类大脑的一种思维活动,是对未曾经历或者不存在于眼前的事物在脑海中的创造性重构。在国内被冠以“谍战作家”的海飞,他的一系列惊心动魄的谍战小说,无疑便是这种“刨造性重构”的语言结晶。
从某种角度和某种意义出发,它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它不断地敲打和推动着写小说们的和读小说们的脑洞,并在此基础之上不断嵌入式地增加各种各样的新鲜认知:原来小说写作模式可以这样“多维与多元”的啊。
你再看苏童是怎么评价海飞的:
“海飞完成了南方语境下的民国叙事,他丰沛的想象力,令人难以想象地构建了特定年代的文学版图和虚构的特殊空间。对民国人事的挚爱,和他极具画面感的‘飞翔”语言体系,使他的作品在小说界中成为形象鲜明的一抹亮色。”
你再看看阿来又是怎么评价海飞的:“海飞为我们提供的小说文本,总是让主人公选择在高度压迫、紧张、一触即发的环境下,孤军突起,力挽狂澜。这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文字氛围,如同绵密的针脚,一丝不苟地编织着另类人性,并使之成为独树一帜的文学样式。”
总之,无论从叙事结构,人物塑造,尤其语言风格一一简洁凝练,充满诗意,富有情感张力,这,就是独具海飞特色的独特语境。我们仅以他的长篇小说《回家》为例,本书以1941年抗战为背景,讲述了联合作战的国共两军36名伤兵和4名不同身世的女人,在一场大战后劫后余生,流落到鄞州一座小镇。他们想回家,但是没有国哪来的家。小说在残酷的战争背景下,揭示了普通人的心灵挣扎。国军十五岁的小号兵蝈蝈,啃着冰冷的地瓜,蜷缩在战壕里抬头望天,蝈蝈特别盼望能回家上山打核桃。新四军老兵陈岭北,想回家娶陈家的寡嫂棉花,国军连长黄灿灿拍着陈岭北的肩头,说,其实我也想回家……
如果说,包括《闪光的胡琴》、《大西南剿匪记》、《像老子一样生活》、《向延安》、《麻雀》、《捕风者》、《苏州河》、谍战深海之惊蛰系等等等等,都是海飞“不可想象”的“想象”之成果之产物,这一切的话语专属权,最好交给李敬泽、苏童他们的话,那么,俺这里想邀你共同品鉴的,则是“独具海飞特色的魅力无穷的独特语境”,因为说到底,文学的本质属性其实就是语言的艺术——
“王木头的刀子像劈开波浪的一条小船一样,慢慢地在他已经有些肿胀而显得十分红润的皮肤上游走,飞快地切开了蝈蝈的伤口。”
“流光血的身体,会不会薄得像一只风筝?”
“如同水里捞起来的一条滑溜的还未成年的泥鳅。”
“无所事事的养伤的日子,像檐头的水滴一样,不紧不慢地滴着。”
“雨水从遥远的地方密集地赶来。”
“春天的水袖,把这个冬天给舞得气温也回暖了。”
“张秋水的目光一直都像一只飞累的蜻蜓一样,疲惫地落在陈岭北的头上。”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蚂蚁走过的脚步声。”
“便宜抬头看了看天,他看到月亮已经缺了一只角,像一只秤杆一样钩在天上。”
“夜晚越来越漫长,这个纷乱的黑夜一眼望不到尽头。”
“陈岭北借着大把大把投进窗子的月光,看到小碗的两条眼泪,像是崎岖的河流爬在她的脸上。”
“小碗看到了照进屋子里的满地零碎的月光,那清冷的银白,像刚刚铺在地上的一层秋霜,透出一种冷冷的美意。”
“小碗脸上浮起了两个盛满笑容的酒窝。”
“麻雀们开始背井离乡,它们找不到家,惊恐于突然而来的那种闹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