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不了故乡的人
申炳祥
下雪了。若不是小区门上挂起红灯笼,都不觉得到了年关。
飞飞扬扬的雪花,都能找到各自的归宿,树上,地面,或一棵枯草上,天地间就丰滿起来,纯洁起来。
故乡也该落雪了。大雪覆盖了原野和村庄,埋没了村外的那条小路,如母亲蒸的年馍,白胖胖的,要不我怎么能闻到浓浓的年味。

和许多回不了故乡的人一样,积攒了多少叹息。无奈跪在异乡的十字路口,面朝故乡的方向焚烧纸钱,把故乡变成了远方。
好纠结的年啊!家,是城里的房子,还是故乡的老屋,谁是谁的远方,谁是谁的挂牵?

理不清愁绪,邀请雪花走进小巷的酒馆。一杯酒,二碟小菜,最怕有人说起故乡,不知深浅地喝。
大街上行人匆匆,他们去哪里过年与我无关。我用雪花下酒,一遍一遍咀嚼故乡的年味——有鞭炮声从油糕锅里溅出,锁呐吹动迎亲的队伍,罗鼓社火在龙头上舞动。

父亲会带着我,上香拜祖先,放鞭炮。母亲包饺子,小妹穿起了红袄。那年堆的雪人,童男童女,不说话,只流泪,再也没有回来。
滿天的白呀!哪一片雪花是你,你是哪一片雪花,飘落在故乡的土地上?
应该有一片雪花,静静地坐在老屋的门槛上,替我摸一摸岁月斑驳了的门。

那些模糊的印痕,仍能勾勒出儿时的庭院——雪檐下几串红红的辣椒,老咸莱缸蹲在墙角,老母鸡咯咯地叫蛋,槐花白了,一缕炊烟裹着麦香从梦里飘过。红枣树下,我找回了丢失多年乳名。
我应该感谢新雪新年。雪用全部的纯洁,覆盖一切枯秽和丑陋;雪伴我过年,让我又一次怀念和感恩。我捧一把雪花,给故乡拜年。

与其说是拜年,不如说是福祈还愿,求得宽恕;与其说是雪天,不如说春天就要到了,麦苗醒了。
在这个雪年里,我还有个想法——我要用雪花给故乡写一首诗,用诗换一缕春风,用春风换梨花一片,桃花一片。
2025年农历正月十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