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诗辑：这个世界的冰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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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8 12:16:22 1206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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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月7日，美国洛杉矶多地连续突发大火，过火面积15000多公顷，超过12000栋建筑被烧毁，至少造成16人死亡、13人失踪，经济损失约2000亿美元。

本辑收录：

王家新｜航线

孙谦｜火

连冰｜洛杉矶大火

王家新

航线

——致简·赫斯菲尔德^①

从东京湾转机到纽约，过了白令海，便进入北美上空，

在机翼划出的带轻烟的嗖嗖声中，

我向下看到的，竟是皑皑雪山和冰川……

好像是我终生不遇的一道奇观，

大地的一阵奇寒……

“你是幸运的，你走的是靠北极的北方航线，

不然你会看到满天烟雾。

南加州，一场噩梦——

圣莫尼卡的居民已被疏散，

你知道吗，它就离布莱希特流亡时住的地方不远……”

哦，布莱希特！

从一场烟雾逃向另一场烟雾。

就在你忧心仲仲地察看火势和风向的时候，

我们飞过北海道，飞向阿拉斯加，

仿佛重返冰川纪。

接过一罐日本空姐递来的沁凉的札幌啤酒，

我想起了我读过的川端康成的《雪国》，

你知道它的结局吗？

它的结局是一场冲天大火。

哦，冰与火。

这个世界的冰与火！

你是对的，你提到的那条佛经让我心里一惊——

“我们生活在燃烧的房子里。”

而解脱的人从雪国走来，把自己献给虚无。

而无助者祈祷。

旁观者的眼睛即使在高空之上

也会被火星灼伤。

没有幸运的人。

没有可以拔着自己头发升天的人。

火舌飞进我们每一个人的房间里，

浓烟要让我们窒息。

（被烧掉一只耳朵的野兔早早就蹦进了

伊丽莎白·毕肖普的一首诗里。^②）

而我再次抬眼望去——

机翼下的冰川已经半裸，

更远处的那一大片白斑，也就是格陵兰岛，

转向了地球的另一边，处在

一场帝国梦的最边缘。

而我被绑在我的座位上。

而救火的人正在火海的惊涛下

冒烟跑动。

而你的眼睛也就是一场火灾吗，^③

我还得再写一首冰川的旁注之诗吗，

我的航线永远在

冰与火中穿行。

①美国著名女诗人，生活于北加州。

②参见伊丽莎白·毕肖普《犰狳――给罗伯特·洛厄尔》。

③参见穆旦《诗八首·一》“你的眼睛看见这一场火灾”。

2025，1，25，纽约

孙谦

火
——写于洛杉矶大火

火喜爱易燃之物
因林木，住所，肉体
和梦幻

痴迷于为朽坏预备的祭坛

便以火的名份
为黑炭和灰烬正名

洛杉矶和伊顿大火
只给予时间最表层的颤栗
而为灵魂颤栗的火
谁曾看到过？

谁曾在其中认出自己？

火曾被圣哲一再宣告为
为爱而存在
但火的灵魂似乎是空的
没有教义可以注入其中
火进化的痕迹
只在乎焚燒

此际，焚火在狂风中呼呼作响
犹如万条火龙辗转腾挪
把新年钟声的余音
接入末日的死寂
和浑沌

火从白日梦烧起
烧得星空夜夜辗转难眠
雪与火
是同一物种吗？
若是大雪落向火场
星空为何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