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
张兴源
我已经有四年没有见过
我的这个小儿子了
我把他想象成
他去当兵了
去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雪线
保卫我们的国家
手握钢枪 凝视着远方
不让一只鸟随意飞出国境
也不让一条蛇
窜入我们凉爽的树荫
他去几千里地外
工作了。那地方交通闭塞 讯息不通
没有机站 没有手机
没有短信 没有微信
就是写一封牛皮纸袋装着的信笺
也需要又老又破的牛车
缓 慢 传 送
他是一个勘探队员
钻到远方几百米以下的地底深处
为我们的国家寻找矿藏 寻找希望
寻找东方刚刚露头的那一个个黎明
他那里不分黑夜白日
他那里不辨地雨天阴
他那里伸手
连五指也看不清
我想象 我的这个儿子
蓬头垢面 霜染两鬓
已经四十岁的他
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
皱纹里 全是些
生活的苦涩
人生的艰辛
和那些别人都不甚在意的
长大后的烦恼
青春的尾声
忽然间 他重又变得年轻
像从前那样
无忧 无虑 口哨 歌声
他憨笑着
他笨拙地憨笑着
看着我 像看着一口
生锈的钟
把我从睡梦中
他把我从深梦中
猛然间撞 醒
2025年2月2日中午一时零三分,于延安市宝塔区张氏十二万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