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
憨翁(吉林)
“年”这个词儿承载着世道人心。千百年来华夏民族世代相因,造就赋予了它浓重深厚的人文情结,所以,年是“有味儿”的。然而,现如今,“年”似乎仅仅以岁月更迭的计时身份而存在了。 —— “没年味儿”恐怕已不是老憨一个人的感觉了。
啥叫 “年味儿”?这个味儿并非口舌唇齿等味觉器管的条件反射,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的心理感应。往往反映的是人的一种“心气儿”,这种心气儿才是“年味儿”的源泉。过去国家底子薄,物资贫乏,人们大都过的是“穷日子”,可是国人却是“活的劲儿劲儿的”。这就是“心气儿”。心气儿从哪来?从追求中来,从希望中来。俗话叫作“有盼头儿”。生活给谁希望谁心里就有盼头。有盼头了活的才会有滋味儿。现如今过年还盼个啥呢?吃的天天大米白面饺子鱼肉,玩的天天吹拉弹唱跳舞扭秧歌,住的高楼大厦电梯软榻……“躺平喽”都能过年。啥?“盼春晚”?十来年都不看了!看过一回后悔一回,好象又被耍戏了一回。三百六十天把个年分着过了!过年还有新鲜感了吗?过去的“年”三百多天就那么一个,所以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异常金贵,这个年没过完就盼下个年。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于是“年味儿”通过这漫长过程的酝酿才获得了浓烈的香甜味儿。可见,“年味儿”是需要过程的。过去,从操办年货,倒饬环境,杀鸡宰鹅,包饺子冻豆包到写信、编对联儿……都是年的过程,现如今这些过程还有了吗?最近,有网友撰文回忆了腊月杀年猪,引起了老憨久远的甜蜜回忆。“杀年猪”可是一项最能体现年味的年俗工程。这项工程从抓猪到杀猪需经小得溜一整年的时间才可完成的大工程。不妨多唠扯几句。
小时候我们家并非什么富裕家庭,也还是年年杀得起一口猪的。因为那时养猪并不需要太多的资金投入,只要勤快肯吃苦就行。集上抓个十斤二十斤的小猪崽儿也就十块八块的,日常的饲料都是家里的剩莱剩饭刷锅水发酵的“泔水”轨野地里的各种野莱和秋后大地里的剩莱帮子,可釆可拣随处可取,不用花钱。只是入冬开始才喂点豆腐渣之类的给猪改善改善生活催催膘。好在我家养的猪都不大,到出栏也就一百一、二十斤儿,长的象豆蝈蝈似的“小荷苞猪”。猪虽小也丝亳不减杀猪仪式的热闹和神圣。左邻右舍男女老少都会前来伸手帮忙的。反正我家杀猪从不卖肉,消化的一大份儿就是那桌杀猪菜,这场配料齐全的全猪宴请来的可不是什么高官贵戚,而是用来对左邻右舍邻里们的年礼答谢(我爸去世的早,我十二岁那年我妈就六十来岁了,又没有工作和“劳保”,困窘的生活常常得到好心邻里的帮衬照顾,我母亲总是怀着一颗感恩之心对待邻里)。剩下的还要送给远近亲戚朋友们,然后,所剩无几的就装在仓房(咱们常叫“煤棚子”)的大缸里冷藏起来等着招待客人。我妈的理念是“自个吃了填坑给外人吃了扬名”。过日子要的是人气儿,不能“灶坑打井房顶开门”。从小从我妈这朴素的人生哲理中我就悟出了“年味儿”中的“人味儿”。最能体现年味儿中“人味”的活动那就是“喝圈酒”了。从打初三、四开始邻居、工友中就有人挑头组织到家里喝酒聚餐了,在桌上就定下了下家,既使假期结束上班了酒圈子也是断不了的,漓漓拉拉一正月儿,这过程充满了浓浓的人味儿。现如今“城市化”了,高楼大厦把家家户户都封闭在钢筋水泥的笼子里,人人以邻为壑,老死不相往来,这种“人味儿”还有了吗?没了人味儿哪还有年味儿?
范勤。网名憨翁。共和国同龄人,现居长春市。中华传统文化爱好者。常以诗词楹联灯谜陶情会友。中华诗词学会、解放军《红叶诗词学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