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训练
只要一看到马,我就很激动。只要一拿起枪,我就莫名的兴奋。记得刚参加工作,我们单位每年都会抽调二十个年轻人参加民兵训练,我每次都踊跃报名。那时训练,无非是站队列,卧倒等一些简单的战术动作。每天早上八点,到武装部报到,领取枪支。武装部里有十八支五六式步枪,两支五六式冲锋枪。我每天第一个赶到武装部,拧起一把冲锋枪挎在肩上。如果去晚了,冲锋枪被别人拿走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冲锋枪要到手。

训练很艰苦,可苦中有乐。不过后来发生了两个小插曲,断送了我的民兵生涯。一次是训练回来,我们列队回单位,路过青山粮所。我走在最前面,当时粮所门口站了约十多个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隐约听到他们口中讥笑我们是一群傻瓜。我心中大怒,一时起了童心,想吓唬一下他们。正好口袋里有一枚空泡弹。我二话没说,悄悄将将空泡弹上镗,对着他们就是一枪。枪口冒出一米多长火焰,煞是吓人。那些站在粮店门口对我们指指点点的好事者吓得鬼哭狼嚎,全做了鸟兽散。我正得意,可把我们武装部长吓坏了,他冲到我面前,一把卸了我的枪。这件事本来要上报派出所和上级武装部,好在武装部长是我邻居,又没造成严重后果,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武装部长逼我给粮管所赔礼道歉,并取消了我继续训练的资格。

第二年民兵训练沒我名字,我死缠烂打,强烈要求参加训练。武装部长架不住我的死缠烂打,在我写了保证书的情况下,终于同意我参加民兵训练。其实我想参加民兵训练,无非是看中打靶,摸摸枪,刹刹手瘾。单位有很多退伍军人,那时子弹管理沒现在严。他们退伍时,带了很多子弹回家,留作纪念。打靶的头一天,我就挨个走访退伍军人,从他们手上弄点子弹。待打靶结束,我就将子弹装到冲锋枪的弹匣里,打开连发,学着电影里的英雄冲锋模样,端着冲锋枪一阵狂扫。我们打靶设在一个荒废的炸药库,每次打靶,每人五发子弹,我记得打了39环,成绩算中上。等打靶结束,我将56式冲锋枪的弹匣装满,正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靶场对面来了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酒癫子,他站在靶心处张牙舞爪,口中不断叫嚣,打呀,你们敢对着我打吗?有种就打我呀。这下可把我急坏了,我当时只想吓唬他一下,端起冲锋枪,对着他左下方一阵狂扫。没想到因为冲锋枪的后座力很大,枪在扫射时,枪口越打越往上走,最后子弹打到酒癫子身后的石山上,火星四溅。那个酒癫子当时就吓瘫在地,幸运的是,酒癫子没有心脏病,流弹沒伤到那个酒癫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武装部长气昏了,冲过来,一手卸了我的枪,顺手一个过肩摔,把我摞倒在地,对着我又是一脚。还好我反应快,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了他的杀着。部长马上叫几个民兵看住我,心急火撩地跑到酒癫子身边。好在酒癫子只是吓蒙了,人无大碍,只是屎尿全拉在裤档里了。

武装部长将此事告诉我父亲,一向和蔼可亲的父亲鼻子都气歪了。顺手拿起衣架,对着我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猛抽,还罚我下跪面壁思过。我的手脚被父亲打得红一块,紫一块,痛彻心扉。这是我最后一次挨父亲的打,那年我二十二岁。好在祖宗保佑,没有酿成事故,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当年父亲打我,我虽然知道错了,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认为父亲小题大做。现在我为人父,才体会到了父亲的担忧和害怕。如果我还能挨父亲的打,即使再痛,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只有残酷的现实。

年轻时难得深沉,年老时难得纯真。少不更事,无知无畏。现在每当想起那些糗事,我依然不寒而栗。

作者:黄向群,字元向,笔名萍川流韵,江湖人称向公子,六八年生人。萍矿子弟,矿工二代。因出生时,父亲在台上挨批斗,故名向群。少时尚武,常仗剑而行,好打抱不平。年龄稍长,渐收桀骜,喜读苏辛词。幼学发蒙于青山矿小,以遂父望之成绩完成了五年学业。尔后之学怎一个混字了得?故无颜言学历。先系萍矿集团员工,后供职于江西汇仁集团,和记黄埔医药(上海)有限公司,四川百利医药集团。平生稍带侠风,只施阳谋,不屑诡计。凡事直中取,从不曲中求。一张利嘴,常为正义发声;一支拙笔,兼为斗米折腰。天命之年,厌倦江湖,隐身于市井,吃点窝边草,喝杯玉叶茶,不与石榴争春色,过着无欲无求的小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