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年杀猪那些事
徐海莲
临近年关,忽然想起小时候生产队过年杀猪的热闹场面。随问母亲当年家里分多少肉。她说:七八口人分得四五斤,那真是用糠菜喂一年纯粹的笨猪。肉真香!
村里每个生产队都有牛棚,建在各自地盘上,有一两个有饲养经验又负责的老年人住在那里,侍候饲喂。我家所在小队的牛棚,在村东小桥边,无院墙,一溜北屋,与村民住宅离着几百米的样子,孤零零的,再往南是广阔的打麦场。
和村子明显脱节的牛棚,冬日农闲,有些萧条,唯有十几头养膘的牲畜,使草木不长的季节,增添点滴略带慵懒的活力。
腊月半,气氛逐渐活跃起来,平时肃静的牛棚前,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做啥?杀猪过年呀!记忆中,每到杀年猪,都会在牛棚前的水井旁,大概是用水方便且地方宽敞又不扰民吧。
逮猪拉猪、请师傅、找家伙什、汲水、烧锅。猪肉架子铁钩子,盛下货的大盆小盆子,也各就各位。“稀里哗啦”“叮叮当当”、虽急急忙忙却有条不紊。
不多时,临时架起的很夸张的特大号铁锅,就被“噼噼啪啪”的劈柴火苗,催促得翻着水花沸腾起来。
万事俱备,只等主(猪)角上场。
一大群人七手八脚,把早就抓来缚住四肢的肥猪抬上矮桌,它还在时高时低嚎叫着,一百七八十斤的憨态体格,难免让人费力。
一位老师傅,开始用一只手探查猪脖,摸准凹陷处,另一只手紧握闪光利刃,攒足劲……
这一瞬间省略劲爆特写吧,太“少儿不宜”,有几个女孩已经捂上了眼睛。只听得有老人在旁边唠叨,要干脆利落,不能补刀等等,
那一刻,我和伙伴跑出十几米后,回头瞅。
等它“安静”下来,方挪前一点。怎奈儿时好奇心太重,再挪前一点。那么多人挡视线,一步一步就凑到跟前。
指使步骤顺序的,是请来的梁老把式,家住村西头,有几十年的宰杀经验。听人说他有个爱好,爱吃刚剖出的猪油,每次剖膛后都以最快的速度,抓一把冒着热气的黄油捂进嘴里吃掉。据说是偏方治病,也或许是自己嗜好。
在他权威指挥下,五六个人轮番上阵,又是尖刀,又是挺杖。对着其中一根猪腿,又是插管,又是吹气打气扎绳。不多时,猪变成四肢短粗的“胖嘟嘟”,气球样圆滚滚地躺在那里。又上来几个人,喊着口号把它驾入大锅中。来回翻滚几遍,大概是让其受热均匀,再重新抬上矮桌。用一拃来长卷着刀背边的刮刀剔毛。破腹、清理下货,一步步分割……
众目睽睽之下,埋汰的肥猪猪,逐渐变成诱人的食材,亮白的皮,红润的肉,至此离美味飘香就一步之遥了。
那时没有电子产品,村里只要有杀猪宰牛的,说书唱戏的,耍猴卖艺的,立马聚集一街筒子人,不用电话,也不群发,消息比网络还快。速度来自于那些侃大山的站街人,和三三两两肩挎背筐到处转悠的拾粪者。
宰杀完,收拾干净内脏下货,开始抓阄。因为血脖、五花、里脊、后座各部分肉质不一样,只能按先后顺序排号割肉,孬好碰运气,免了牢骚怨气。下货先打价,再报名买。母亲说,那时生产队按“人七劳三”分肉。我不懂,她解释:按人头分七成,剩下三成再按劳力混的工分分,这是我才听母亲提起的分配制度。那年的我,只管“吃喝玩乐”,不谙世事。
看到杀完猪,小孩子早已眼睛放光,搜寻猪尿(sui)泡在哪。更垂涎那层叠的大五花小五花,嫩嫩的猪里脊,比较着哪家分的多和少。大人指指点点架子上,铁钩挂着的大扇肉,哪刀肥哪刀柴,求嚷着执刀者,割肉时偏这点偏那点。末了每人手中都会有钟意的一块肉,用麻绳系着,满心欢喜地送回家。
那年队里照顾结扎的育龄妇女,每人多分三斤猪油,一个猪头也在数,分不均匀还差点闹意见。队长美运爷爷还开玩笑,对其中没抢到猪头的一位小辈妇女说:“就一个猪头分不过来,也没办法,实在不行,把你爷爷我的脑袋分了吧?”惹得人大笑,过后都一团和气地散去。
孩子依旧执着地守着“营盘”,尤其那些“小顽皮”,下一秒不定做出啥蹊跷事。
点炮仗蹦牛粪,薅马尾弹耳朵,砸冰块当滑板,这些都玩腻了。各处搜索寻觅“新大陆”,男孩子祸祸到极致被发现,踢屁股挨揍也是常事。
杀猪后第二天,大街上会有一群小孩子跟着“幸运儿”手中的“气球”(吹大的猪尿sui泡),大街小巷无目的地乱跑,簇拥着“头领”招摇过市。
自此,鞭炮、摔炮、砸炮、划炮,开始在孩子手中陆续出现,在追逐跳跃中抛出,“噼里啪啦”,落地生花。哩哩啦啦一二十天,年味儿越来越浓,过年拉开序幕……

作者简介:徐海莲,区作协会员,热爱生活,喜欢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