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行云
年近七旬,我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节。记忆深处,难以抹去的是少时在故乡过的春节,浓烈的年味熏香了半个世纪的岁月,至纯的乡情奔涌在泥土里长出来的血管。
期盼
一个穷乡僻壤的孩子,具有吞天咽地的食欲。天是不能吃的。地上站着石头睡着泥土,长满杂树荒草,也不能吃。集体劳动,很多人出工不出力,田地里长出稀疏的赖毛和发育不良的瘪谷瘦麦。每顿捧着清汤晃荡的土碗,难填深不见底的食欲。
有一个小期盼,客人来了,就能吃上一碗白米干饭和几片流油的肉。最大的期盼就是过年。从年头盼到年尾,从花开盼到花落,从穿汗衫盼到穿棉袄,从提着冰锣敲打盼到胡萝卜从地里挖出。风不再刺骨,竹叶落地成泥的时候,就能闻到馋人的年味了。
美食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民过年,从大年三十耍到正月初四,五天时间里吃遍吃尽家中所有美食,让嘴巴轰轰烈烈地解馋。
除夕中午,煮几刀肥瘦相间的猪肉,掺和着血旺和萝卜干。在香雾氤氲中, 灶台摆上几口中碗,微冒的米饭被几片大肉和血旺盖住, 然后东家送西家端。事毕,阖家围坐,举箸把盏。大肉腻了就夹一片嚼劲十足的豆腐干。软糯的米豆腐先让给老人,香脆的花生米留给酒仙。每人吃一丸芝麻油炸果子,同贺一声:新年好!
初一早上早起,吃一碗汤圆鸡蛋。中午的油挂面臊子打尖:香肠压着瘦肉丁,红油淌过豆腐干。和着带蔸的菠菜,口口吃进青红白。
初二初三初四,或接待来客,或走亲串友,吃不尽的美味,享不完的口福。
红灯笼
除夕这天,房梁墙壁,锅碗瓢盆,都要反复打扫洗涮。房前屋后,室内室外,尽量整洁光鲜。家家门楣之上,都会贴上祈福求财的春联。至夜,户户门前红灯笼高挂,照亮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红灯笼照出平安祥和。庄户人或坐在门槛上谈天说地拉家常,或围坐四方桌打扑克。往夕困顿鼾声起,今夜无眠。午夜时分,鞭炮齐鸣,这辞旧迎新的歌唱,在金鸡报晓之时,才落下尾声。红灯笼之光融进晨曦,捧出一个崭新的黎明。
狂欢
昨夜星辰已坠落,今朝阳光又升起,是日与日的交替,春节是年与年的飞渡,值得狂欢。
母亲扔掉缰绳,小伙伴便是狂奔的野马。积年的游戏,在前院后院,在村头村尾,在竹林下在草垛上,一一上演。一身新衣沾满泥巴草屑,欢叫声随鞭炮爆裂。
大人们也不安坐在家,早出晚归。打扑克下象棋,摔跤拔河逛乡场。
所有人疯狂地推动年轮,在山村旋转,滚过弯曲的小路,跨过小河上的石桥,撞响沉默的大山,回荡节庆的欢悦。
25.01.19
作者简介:
冯树云,男,笔名行云。四川岳池县第一中学退休教师。四川省老年诗词创作研究会会员,半朵文学专栏作家。2020年开始学习诗歌散文创作。已在紫罗兰文学社,中华诗艺社澳门分社,中诗社,世界诗歌创作集团等多个文学平台发表诗歌散文数百篇(首)。有诗作在《西南商报》《南方文艺》《巴蜀诗词》等报刊上发表。曾获全国诗歌大赛三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