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们的戏
安徽舒城卫艾云
大家对文化馆是不是有一个刻板印象:唱唱跳跳就是全部。我这一外行转行来的,自然是学得迟、学得吃力也不敢声张一点点。
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跟着家人去茶馆听戏。茶馆之间的竞争,也会体现在这戏精不精彩上。起初我可是很不愿意去茶馆的,桌子倒是那八仙桌,但坐的全是那窄窄的长条板凳,坐的时间长可真就不舒服,家里大人们光顾着听戏了,哪里会在意我这个小萝卜头。这舞台又不是面对面,要看到台上的动作,我们还得扭着脖子转着腰。尤其是到了夏天,那些大人,还喜欢光着膀子,瞬间像是进了肉铺,你的前后左右全是肉,白的、黑的、黄的……,这怎会有什么美感,再加上那人肉散发出来的味,真是记忆犹新。但就这样的环境还是人挤人,中间你要是想去方便一下,可能你的宝座就会被占。所以,对这戏,纯粹是一点好感没有。但是这茶馆吸引我的是各种小点心,花生、豌豆、蚕豆……,运气好的时候,还会有酸梅汤喝,这些东西可是对我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啊!点上一壶茶,再吃一些点心,可以呆半天,还有戏听,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倘若哪天来迟了,没地儿坐,就会有人靠着粗粗的大圆木柱子,闭着眼睛,微微地摇晃着脑袋精会神地欣赏那台上的唱,遇到一声到位的唱,便像是抓到痒处一样,连连叫好,若是发现唱出了错,也会毫不客气地倒喝彩。他们可正是真正的观众和评委。当然,他的眼睛也不是老闭着,有时也要睁开的。好不好听,就要看这些人的。我们自然是看不懂,只能看到谁的打戏精不精彩,精彩了就赶快鼓掌叫好。
但好景不长,我们要搬去乡下住,我这听戏的生涯就结束了。那时,我家后面住着一位驼背的老爷爷,方圆几十里地,也就他一个人有一个非常大的果园。他向来是独来独往,很少和别人说话,全身都是“生人勿进”的感觉,加上他的驼背和龅牙,我们都很怕他,但是他有一个爱好:听戏。等他不在家时,他的大孙女会领着我们去他家玩,但他的房门,永远是锁着的。从门缝只看到桌上有一个偌大的录音机。每天中午他都会准时用他的录音机播放我们的当地戏,这戏名叫庐剧,也称小倒戏,全是那哭腔,咿咿呀呀的,唱词竟是一点听不懂。因为我们要联合驼背爷爷的大孙女去偷他梨子园的梨子。刚好这唱戏声就盖住了我们的脚步声,一年中最期待的就是这唱戏声了。
再后来就有戏班子来村里唱。那村里是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传播着,我们当然得提前去堆放草堆的场子上抢占有利位置,我带着我的小板凳挤在人群中,对着那些个大花脸是一脸好奇,至于唱什么和跳什么舞,对我没有吸引力。载歌载舞这个词,用的不大合适,因为那舞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头的。但是人挤人,我们跑着、跳着、笑着,我们是不亦乐乎。
等去学校工作时,有一回赶上省城戏曲学院来我们学校招生,看到老师们严格的挑选,才知道这里面的学问可真不少!后来考进文化馆,和唱戏的老师们近距离接触,才知道这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意思。刚好赶上各方面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视,我好像渐渐能欣赏唱戏的韵味了,能听到一两段味十足的唱,那全身血液的流行都为之撑坦(舒城方言,舒服的意思)。我说这是我们中国人血脉的觉醒。
我常想,我们中国的戏就像毛笔字一样,喜欢的大有人在。今天,怎样融合发展这些优秀的传统文化,需要我们这些后生继续努力。

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