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  冬

曹广真

冬季为四季之末。进入冬季，北风一路南下，草木枯萎、虫蚁蛰伏、清新雅致，大自然呈现出一番不同于其他季节的另一番独特的风景线。所以，冬天有许多雅称，如“青冬”“玄冬”、“九冬”、“玄英”、“岁除”等等。由此，可以看出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源远流长。

冬天又是一个沉淀的季节，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冬天的植物深沉、内敛、坚韧、壮美；冬天的落日温情、澄澈、和谐、美满。但是，我却特别讨厌冬天，几乎患上了厌冬症。这又是为什么呢？就一个字：“冷”。早在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地球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变得温暖，整日北风怒吼、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经常零下十四五度，身上冷、家里冷、外边冷、学校冷，冷得凉飕飕，浑身打战，一点热气都没有。

首先是身上冷：那时候穷呀，不像现在，秋衣秋裤、毛衣毛裤、带绒的、带毛的，浑身暖乎乎、热烘烘……小时候一到冬季，换下衬衣，穿上棉衣，上身一个小棉袄，下身一件小棉裤，头上戴个破帽子，脚上穿个破棉鞋，想在脖子上围个围巾，手上戴个手套都是个极其奢侈的梦想，实在是买不起呀，北风随时都往身上钻，手上脸上脚上长冻疮是常有的事，一见热气就发痒，而且又是今年长，明年一到冬天继续长，周而复此，冻疮永远显现!

其次是外边冷：那时候冬天一到，大雪不断，经常下到腿根深，在去学校的路上，不打扫出一条大道就会把脚给陷进去，而且太阳一出来，雪一融化，被打扫好的道路泥泞不堪，那时候穿的鞋不隔水，沾水就透，就更受罪了，如果蹚着泥水返回家，脚指头会被冻得失去知觉。

其三是学校冷：四面透风的教室，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写作业手指头被冻得红肿，写一会用嘴哈哈热气才能缓过来。经常被冻得像一根根红萝卜。脚被冻得麻木，失去知觉，在课堂上，老师只好带动全班同学站起来，喊着“一、二、三、四”地跺脚，等有感觉了再继续讲课。

其四是家里冷：那时候，家里的屋子也是四面透风，窗户被糊上报纸也只能挡住风而堵不住寒气的侵袭，屋里凉飕飕，没有一点热气，让人坐不住，只好跺着脚走来走去。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才从柴禾垛上抱一把柴禾、点燃，虽然弄得屋里狼烟遍屋、呛得喘不过气来，但总算有一点热气。到了晚上睡的地铺，只有在睡前烘床时有点热乎劲，其余时间也都是冰凉冰凉，一个破棉被挡不住风寒，只好躬着身子，团缩在一起像个大马虾，夜夜当“团长”。我考上中学后，学校的宿舍也是床板上铺上麦草，连个褥子也没有，一条破棉被展开，脚头上用腰带捆上，脱下的衣服全盖上也无法入眠，继续当“团长”。直到高中毕业后参加“四清”工作队，领了工资后才买了个褥子。那时候一个冬季，别说洗澡了，从来都没有好好地洗过一次脸。全家人的洗脸水，全靠挂在灶门口的一把小铁壶被窜出灶门口的火苗加热，只好把毛巾湿一湿、擦一擦。

那时候，天气冷，到处冷，唯一暖和的地方是生产队的牛屋，因为牛屋有牛吃下的草渣，饲养员收起来晒干点着，再围上麦糠，慢慢沤，虽然牛屋烟雾缭绕，呛得喘不过气来，但总算暖烘烘的。所以一到晚上，人们陆陆续续地赶来，坐在牛槽边和饲养员的床沿上聊天，这是村里唯一的娱乐场所，人们天南地北地聊。什么谁家的母鸡肯下蛋，谁家的儿媳妇孝顺，什么谁家的孩子有出息，天文地理、妖魔鬼怪，奇闻逸事，聊个不停，直到夜里十一、二点，才各自散去、回到冰冷的家……

试问：整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能不讨厌冬天吗？人们天天盼望着春天的到来，春风吹来了，柳树发芽了，草地变绿了，河水解冻了，新的一年、新的生活又开始了。社会发展到现在，人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活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我不再讨厌冬天了。因为现在吃得好、穿得暖，一到冬天，屋里有暖气和空调，有时还当“候鸟”，追着暖和的地方跑。不但不厌冬，反而厌夏了，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冬天冷不怕，夏天热虽有空调，但外边的热却很难抵御。衷心地感谢我们的党和政府，虽已年近耄耋，但整日幸福满满!

2025年元月初九于广西防城港

本期编辑：李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