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

徐海莲

我又拉了一次架。

迄今为止，在我的世界里，拉了两次有价值的架，当然是我个人认为。第一次是三十多年前，还是小姑娘，和同伴阻止了两个大男人狂扇耳光的打架。

以前那次起因先撂下不提，说说这次，应该也过去两三年了。

这次可不像小孩过家家，小打小闹，阵势真有点大。

自己都想不到，犹如一粒微尘般的我能平息一场激烈的争执，也不知算不算拉架，或许最多起到搭个台阶的作用。

一天晚饭后，打算超市买点东西看望住校的女儿。刚出大门，就看见一服务员，对着一位六七十岁的大姐训话。话里话外，好像是说这位顾客有推走购物车的嫌疑，据她说是在超市追过来的。那高昂的声调，指手画脚的动作，谴责愤怒的语言，不给人留反驳的机会。

这位顾客倒是不紧不慢，矢口否认，说东西多，拿不了。

购物车里，确实是堆满物品，都竖尖了，车旁还站着两个十多岁的女孩，也替老人辩驳。

随着服务员的怒斥和命令，老人解释着，一边把购物车往超市推，一边让孩子给家人打电话。

那短发服务员，说有点彪悍也不为过，吼着训着，说要是看不见就推走了，都快进大门了还不承认。她批判着这位顾客，同时也给老板打电话，来处理这事。爱岗敬业，维护公共财物应该是好员工，只是这种处理方法和语气让人不舒服。

老板出面应该很快会处理好，本来不是大事，我这样想着。

买了点东西出来后，不成想，双方还在掰扯此事，门口已围了很多人。

这时，一辆车从南面疾驰过来，接近人群戛然停下，下来四五个人，都是男性。看那气势，难免一场对峙。

这时，老人看到救援，可就不再淡定，扯开嗓子开始宣泄情绪，不中听的话语操着方言的声调一股脑儿喷涌而出。

超市负责人看这情景，由开始的替服务员解释，转换成对老太太赔礼道歉。老人越说越生气，语调也更带劲。

自己家老人受冤屈，晚辈焉能袖手旁观。一年轻人，把棉袄一脱，重重摔在地上，一撸内衣袖子，冲上前去，质问为啥把“屎盆子”扣老人头上，并且让交出服务员说事。

人越聚越多，老人情绪也更激动，一声高一声低，扯着溜“唱”着。负责人的赔礼声被七嘴八舌的指责声淹没。那些“救援”执意要见服务员。发展到这阵势，那“导火索”早已不见踪影，露面更不好收场。

我心“扑通扑通”跳，希望那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围观者，有人站出来调解一下。两位负责人尴尬无力地解释着。

老太太冲着里面嚷着......家人也附和，说老人有心脏病，气出个好歹吃不了兜着走。

场面剑拔弩张，声势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我对旁边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说，你们上年纪的人有威信，去说说，凡事得有个完啊。

那老人摆手摇头，说这么大事我可说不了。

看着这么多人围观，都不劝两句，真是让人着急。等着去学校给孩子送东西，又不想一场本不该发生的战争爆发。打算进去说两句，管事不管事，尽点心总比袖手旁观心安。

那天，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壮起胆子进到圈子里。走到老太太面前，有点胆怯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对气喘吁吁的她，委婉、小心又试探地，说出自己认为合适的措辞：这位姐姐，消消气，你有病，别气坏了身子。都是误会，老板也赔礼道歉了，歇歇吧，身体重要，身体重要，都是误会，事情总得有个完哎！

本认为，我这四两也拨不了千斤，这么激烈非得报警才能平息，只是求得心安而已。万万没料到，我的几句话，老人住了嘴，向众人掰扯一番事情起因，安静下来。

看来劝架找对重点了。

老人气消不少，晚辈气势也降下来。

我又重复着说了几句先前说的话，加上负责人的道歉，片刻后，那一家人先后离开了现场。

事后我想，其实也不是我的作用多大、话语有多大说服力，她们本来也不打算闹大，僵持不下，只是为了面子。很多所谓的“不蒸馒头争口气”的例子，闹得两败俱伤。事情到一定火候，都希望找个台阶下而已。恰恰就这信手拈来的小小台阶，那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的人，都不想去搭。

想起一句话，这世道破破烂烂，总得有人缝缝补补。

愿每个人必要时都做根小小银针，哪怕迈出一个小小针脚，等同补全一个大洞。顺手搭个台阶，缓一下悬空者的尴尬。

作者简介：徐海莲，区作协会员，写作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