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和我家曾经做过邻居,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两家同住在趵突泉附近的圩子墙外。两家虽未住在同一个大杂院,但也相隔不太远。他家是坐地户,在我还未出生就住在那里。他们家有五口人,老两口子和三个孩子。孩子中老大是男孩,我记事时已经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去了,所以我对他没有一点印象。他有两个妹妹,我依稀记得大的叫潘霞。小的叫荣荣。我和荣荣年纪差不多大,没上学前也经常在一块玩耍。她的父亲是干什么的我早已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他个子矮小,每天骑个破自行车上下班。她母亲潘婶没有工作,人很精明,一年四季靠做小生意挣点钱补贴家用,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说起他家做的小生意其实并简单,既没有固定的摊位也没有固定的产品,一般人家还真做不了。在我印象里,他家是随季节变换从事不同的行当。春天麦收前的一段时间,他家在学校门口推个车子卖煮麦穗:将尚未成熟的鲜麦穗带着一扎长的麦杆煮熟,三、四穗扎成一小把,一把卖二分钱。孩子们图个新鲜,放学后,都齐呼啦地围上去,你一把我两把,不大一会儿一锅麦穗就能卖个净光,钱就挣到手了。夏季到来时,她家又改卖冰棍了,那时没有冰箱,只能用木头箱子放上小棉被防止冰棍融化。箱子外面刷成白色,再用红油柒写上醒目的冰糕两字。潘婶每天一早便去冷饮厂起上一箱冰棍,放到自行车后座上,推着车子沿街叫卖,嘴里不停地吆喝着“卖冰糕,卖冰糕……”声音悠长,离老远就能听得到。那时的冰棍很便宜,二分钱就能买上一根,只不过是糖水冰块没有多大吃头,无非图个凉快。三分一根的是小豆的,熬好的红小豆水加冰糖冻成冰块,冰块头里还嵌有一撮红小豆,味道比之糖水冰块要好吃多了。倘肯出到五分钱,便能买一根最好的奶油冰棍了,清凉中带着浓郁的奶香,吃完后都舍不得将棍儿扔掉,要再舔舔回味一下。潘婶对我们这些孩子都很友善,有时晚上回来,还会将没卖出去的和化了半截的冰糕,分给我们这些孩子吃,让我们也能解解馋。
来到秋天,天气转凉,冰糕生意没法做了,她家就改做“酱油螺丝”了。“酱油螺丝”是济南当地人的称呼,其实应该叫“酱油螺蛳”,螺蛳学名田螺,济南当地人称蛤喇蚰子,从市场上买回来,先用清水淘洗几遍,再倒入大盆中添清水静置,待其伸出头来,吐干净体内的脏东西后就可以下锅了。具体的做法就不在此详述了。把煮好的“酱油螺蛳”盛到盆里,用车推到人多的地方,用勺子在盆里上下不停地翻动煮好了的酱油螺蛳,发出吱啦吱啦的响声,以代替吆喝。吃时,取针一枚,手上拿着一枚螺蛳,先用嘴一吸螺蛳壳内的汤,顿感香味浓郁,咸辣适口,再拨去盖,挑出螺肉大快朵颐。那时挑吃所用的“针”是用薄的白铁皮剪成长三角形的铁片,后又改成用大头针,如今吃螺蛳都改用牙签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花几分钱就能买上几勺酱油螺蛳,装进用废报纸卷成的椎形桶里,边走边吃,特别有情趣。
进入冬天,潘家又改卖烤地瓜了。用大个的旧汽油桶改造成地瓜烤炉,套好炉膛,炉膛四周固定上一圈一圈的粗铁丝,将经过精心挑选的生地瓜洗净穿上挂钩,再挂进炉膛的铁丝上烘烤,烤好的地瓜,吱吱作响,外焦里嫩,淌着糖油,香气四溢,既治饿又解馋。想想看,在寒冷的冬天,看到热气腾腾的烤炉,脑海里想着那红皮黄瓤的颜色、热乎甜软的口感,谁不想来上一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我上学后就很少去他们住的那个院了,后来听说他们住的院子落实政策,被原来的房主收回去了,潘家也就只能搬家了,至于搬去哪里,问过好多人,没有人说的清楚。
作者简介
刘宗庆,山东济南人,自号溪山倦客,职业经理人。作品散见于《齐鲁晚报》《济南时报》《生活日报》《延河》《诗词之友》《参花》等多家报刊和媒体杂志平台,部分诗作被收入《今日诗人诗选》《中国实力诗人诗选》等专业诗歌典籍。出版个人诗集《芸窗闲吟录》《云牗茶闲录》《松窗弹歌录》《古韵清吟录》。
(图文供稿:刘宗庆)
《新京都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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