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情（小小说）（又名腊八粥）
文/徐志赓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斜阳
······
这天，星期日，恰好又是腊月初八。甭上班，男人出门比平时晚了许多。
男人上近旁超市买了些红豆呀，红枣啊，莲子、桂圆什么的。过腊八节，他要独自煮腊八粥了。腊八粥，他的女人最喜欢，“爱屋及乌，妇唱夫随 ”，他也被深深地感染上了。二三个月前，女人就念叨着今年要煮腊八粥好好过个节。
男人一回到家，就忙开了。他守在锅边，不停地用勺搅锅里。他想到女人往年吃腊八粥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由心里也暗自苦笑起来。
男人从没耐心好好地做过一次像样的饭，做饭，女人全包揽了。现在煮这腊八粥，他得格外小心了。他一直守在锅边，不挪半步，他要煮一锅最好最香的腊八粥让妻子赏心。
锅里腊八粥不停地翻滚着，香气四溢，男人不停地吮吸着香气，似乎那香气就足够他享用了。男人像个苦恼的人咧嘴笑了笑，心想，原来煮腊八粥还是件挺值当的事。
突然，男人听到有门铃声响了，他想女人该不是想吃腊八粥，提前回家来了吧？男人三脚两步走去开门，门一开，却发现是对门邻居家来人了。空欢喜。男人有点失望，皱了皱眉头，紧关起门，重回厨房守锅边。
腊八粥，男人煮了足足有两小时。煮好了，男人看时针快指向12字，便将腊八粥盛进碗里。两人，一人一大碗。
男人将腊八粥端上桌，摆好筷子，然后，静等女人回家。
平时，女人均12点10分到家，几乎不差时。但今天，女人到点了却还没回来。男人开始有点急，他就走到阳台上去瞧。
男人一眼不眨紧盯楼下道路，如果女人回来，此为必经之地。可是男人盯了许久，小区的人都一个个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仍没有等到他的女人。
12点20分，女人没出现。
12点30分，女人依旧没进入他的视线。
这是咋了？怎还不回来？男人发起急来。
腊八粥要凉了。男人从阳台踱回他自己的房间，他拨女人手机号。可是，对方关机了。手机可能没电了吧？男人摇摇头，心想，也许女人去她的哪个同事家吃腊八粥了，要不，怎还不回来？男人没在另一居室告诉过女人他今天要煮腊八粥的事。爱吃腊八粥的女人，肯定去同事家吃了！
男人将腊八粥端进厨房，女人不在，他没心思吃，等晚饭两人一起吃吧。
然后，男人自己煮了一大碗面条，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起来，面条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这天下午，男人竟没出家门一步，他独个在家上网，查资料，看电影，打发时光。
时针快指向晚6点，男人这才关掉电脑。然后，他将腊八粥倒锅里加热。
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又被男人盛进碗里，重新被端上桌。
以往，6点，女人肯定准时回来，可今天，女人却迟迟没能到家。直至6点半，男人还没见女人的面。男人在屋里急得团团转，他心里那个干急啊，简直难以理喻。
眼看着两碗腊八粥又凉了。
突然，门铃响起，男人赶紧跑去开门，却不是他的女人！原来是门卫送报纸来了。门卫说一直没见他去拿报纸，便给送家来了。男人感谢门卫，接过报纸，他心情黯然。
门卫吸了口气，笑笑说，腊八粥，真香啊！男人说，腊八粥，等…等她…，门卫说，腊八粥得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啦！男人说是的，是的。他嗫嚅着……可是她，她还没，没回来呢……我咋好一个人，一个人先吃……
门卫说，可是她……门卫觉得说漏了嘴，赶紧刹住，他摇摇头，叹息一声，快步下楼去了。
他的女人，已不会再回来了。
一个多月前，她被一个酒驾的男人撞翻在地，虽然及时送医急救，可她还是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人间。
尽管他的女人已不在人世了，但男人还记着女人爱吃腊八粥，因此，今天他特地为女人煮腊八粥。
这天晚上，男人竟没独自吃腊八粥，哪怕仅仅只是抿上一小口。
他照旧一个人吃面条。一碗面条，只划拉了小半碗，就搁桌上了。
那两碗腊八粥，就这样一直摆在桌上，直到凉透。
天冷起来了。他套上放在沙发椅上的棉衣。袖上的黑纱套依旧箍在他的左臂膀上。他黯然神伤，不胜悲戚。
夜深了，他二次将腊八粥热了热，盛上碗，把腊八粥端到三居室里那间单独留作他女人用的房里挂着的遗像前。房间摆设一如既往如她生前摆放的样子，一点没变。
那碗腊八粥就这样静悄悄地摆放着，陪伴在女人黑框遗像下，直至，直至，东方既白。徐志赓，生于1947年，1966年高中毕业于浙江金华二中。1978至1982在杭州大学（现浙江大学）教育系学习，任班长。毕业后在东阳教师进修学校、东阳县委宣传部、市属高中、东阳市政协工作。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