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藕呀
安徽卫艾云
我家门口前有一口水塘。
那时候,我们眼里全是塘边的桃树,只要一挂果,大哥二哥就会带上我们去“围观”,其实心里打的算盘,我们都知道,但是得瞒着爷爷。我们可怕爷爷唠叨了,他会把桃树全都检查一遍,然后怀疑他的“看家本领”,但每一年,我们家的桃树意志非常坚定地让毛桃长不大。因为有我们十来个小馋猫对毛桃虎视眈眈。
后来发现,爷爷关注的压根不是毛桃们,是我们这些小馋猫自作多情了,爷爷最关心的是水塘里的藕。
世间的事物是“物以稀为贵”,藕也不例外,这不在农村,有句俗语说的是“头刀韭菜,雪花藕”。两者的相似点在于少和嫩。白露过后,秋的意味就更浓了。原本亭亭玉立的荷叶也开始成熟地“低头弯腰”了。雪花藕是藕小姐一生最美好的年华,脆爽甜美的雪花藕是这一时节特有的珍稀物种。
每年到这个时候,爷爷就会请庄上的叔叔伯伯们来帮忙。他们穿着特制的胶衣,用现在的术语就是连体背带胶皮裤,齐刷刷地下到藕塘里挖藕。我们在旁边大呼小叫地瞎指挥:在这边,在那边……但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像是自带人体探测仪,总能精准定位到藕的生长位置。
不一会儿,伴随着我们的尖叫声,一大段一大段的藕被挖出来,虽然这藕上沾满了污泥,也照样不减“劳动最光荣”的英姿,这淤泥满满的藕,就是他们最好的战利品。爷爷说“吃藕能长心眼子”,所谓“心眼子”,即智慧。爷爷总说我们这十来个小馋猫都缺心眼,所以,这藕除了会卖一部分和送给邻居,余下的统统都是我们的“犒劳补品。”
每回吃这雪花藕前,爷爷都要用他专业的知识来对我们进行科普:别看都是藕,却有七孔和九孔之分,而且这两位“脾气、品性”也各有千秋。
这皮光肉微红的,藕丝绵密,口感较为糯和面(方言,软趴趴之意)的为七孔,适合做桂花藕和炖汤;这皮能肉微白,藕丝轻柔,口感较为脆和甜的为九孔,适合凉拌和清炒。
当然,爷爷对付我们这帮馋猫,自然是美食“收买”。像清洗藕这种粗活脏活,肯定是大哥二哥,切片这种精细活,自然是爷爷登场。从爷爷开始把藕拿到案板上开始,我们就要“目不转睛”盯着,防止藕被大哥二哥偷吃,我们谁也不放过谁。有时趁爷爷不注意,赶紧的抓一把藕就跑,爷爷依旧笑嘻嘻地在那如泰山般切着藕。爷爷说他喜欢听我们嚼藕片的声音,嚓啦嚓啦,像小蚕啃桑叶一样好听……
后来,爷爷生病走了,家里的水塘也渐渐荒凉了……去年,奶奶的身体大不如前,爸爸们可能是看出了奶奶的心事,家里的水塘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有一会周末,天刚蒙蒙亮,全家老少一大帮人朝着老家荷塘“出手”。秋虫们可能窃窃私语,怎么这荷塘突然变得如此人气爆棚。大家穿好挖藕的胶衣,慢慢走下水,凉意朝上蔓延,直到水到胳肢窝,凉意几乎漫过整个身体。挖藕时,泥浆溅到脸上,脸就会瞬间变成大花脸。还有小泥鳅时不时在我们脚边窜来窜去。
整个挖藕的过程,真是心累体累,但也让我们了解藕的来之不易和劳动收硕果的道理。秋收冬藏,藕呀!在秋冬隆重出场,是对春秋的赠予和回报。
藕呀!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呢!

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