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家的大小姐
安徽卫艾云
前几天晚上散步时,我老妈一个电话过来,说了一大堆,然后说,让你爸爸跟你说。我心想,我爸又要开始他的超级自恋模式了。我认真地听,还附上我爽朗的笑声以表示对他行为的高度赞同。挂电话前还不忘嘱咐:外面冷,不要瞎晃悠,早点回家。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我只能扪心自问说,我的确离他们很近。其实,我知道我爸打这个电话,可能是想念他的妈妈了。
我们家加上我爷爷,就是一个有七位爸爸加持的家庭。我觉得好像周围邻居家,除了“双抢”好像都没啥事,不知道为啥我们家就一年忙到头。忙完田里还要忙菜园,忙完菜园还要去山里进大树。等大树们回来,请大树们从大货车上下来开始,就有各种一连串活等着要干。
锯子、锤子、斧头……齐齐上阵,家里的娃娃们就坐等着玩刨花。尤其是到冬天时,大哥二哥指挥我们几个把刨花抱一堆,我们几个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抱刨花,不一会儿,满地都是刨花。爷爷就会跟着我们后面拿个扫帚,负责清理我们混乱的战场。等聚成一大堆,大哥二哥就要负责点火,我们就瞎蹦跶。爸爸们就负责边干活边看着我们傻笑,一边说一边笑我们就说我们力气多、瞎费劲。奶奶担心我们几个娃娃会窜来窜去磕着碰着,只会说:“你们慢点跑,你们慢点跑”,其余时间都在嗑她的宝贝瓜子。她的家里千金大小姐的地位,自始至终没人可动摇。
我们就特不能理解,我妈和婶婶们怎么就如此地“顺从”我奶奶。哥哥们只顾着玩他们的滚铁环或者呼啦圈,对这样的问题自然是漠不关心。那作为家里的长女,这等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当然由我负责“抛橄榄枝”,对妈妈和婶婶们进行一番打探。等橄榄枝这招不奏效,就由妹妹们挨个“软磨硬泡”。每回几位妈妈们都说,奶奶也是苦处来的人,现在又有这么个庞大的家庭,她“主持”大局,多么厉害多么了不起!我们好像也就似懂非懂地接受。后来,等奶奶过世,我们才知其中一二。
奶奶老家在天马山附近,家中的长女,属于挑大梁级别的人,像给生产队上负责饲养牛这种粗活,也是她来操持。每到半夜,大约一到两点的时间,她都得独自去离家几里多路的地方去给牛加口粮。我爸说每次伸手一摸,发现奶奶不在身边,就知道奶奶去干活了。因为饲养这个生产队的牛,可以多挣点工分,奶奶心疼爷爷的小身板,宁可自己多吃点苦也要支撑着家里老少。
后来生产队散伙了,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单干”模式诞生。奶奶就要面对独自种田这样的方式。从山区住了那么久,突然要搬到平原地带,对奶奶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在生产队,奶奶发挥自己的埋头苦干,记上工分就行,自己多挣点工分就可以养家活口,就可以让全家老少“笑开颜”。可是分到责任田了,等于就是突然没了“领头羊”,没人管你了,你自己种好多得,种不好少得或不得。作为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女性,奶奶是迎难而上。把家里的劳动力按照需求,各自分工,谁也偷不了懒,齐刷刷地“战斗”去。把“天道酬勤”发挥的淋漓尽致。
爸爸和叔叔们虽然因家里条件不好上的学不多,但是《三国演义》《水浒传》《三侠五义》等书,说起来头头是道,而且他们二胡、国画、戏曲、篆刻是样样行。可见,奶奶对就他们是特别严厉的。听我爸说事情没干完,回家这两个词,你就甭想。你就是坐在田埂上爬不起来,活也得老老实实干完。从山里搬出来时,一家老小找同姓的二奶家借地方住,就这样,没过几年,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家里盖了上下十几间的楼房。爷爷带着爸爸和叔叔们也办起了肥皂厂和木材厂……
再过几天,奶奶过世就一年了,但每次回去时总觉得她就在我们身边,不曾离开。
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