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母亲

侯家赋

      前天晚上吃饭时，和母亲拉起了家常。母亲问我，今天几月几号了，快进腊月了吧？

      听到母亲提及到腊月，我立时想起几十年前，母亲操劳腊月、忙于过年的情景。

    记得小的时候，一进腊月，农村就变得特别闲散起来，但这个时候的母亲，却变得愈加忙碌了。她要为这个贫穷的家庭，准备那些最基本的过年的东西：穿的，吃的，用的，装饰的，招待客人的，走亲串友的等等。

我父亲在外地教书，家里的事情根本顾不上，只靠母亲一人忙碌奔波。由于我们兄弟姐妹多，家中缺少劳力，每年分到的口粮比别的家庭要少得多，经济更不富裕。可母亲要强，虽然家庭贫穷，但她总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孩子们衣着焕然一新。她认为，辞旧迎新，关键是要有一番新面貌。要所有的孩子都穿上崭新的衣服是不可能的。但每个孩子，她力争都会让我们有那么一件新衣服。比如，哥哥穿一件新棉袄，弟弟穿一件新裤子，姐姐穿一双新鞋子，妹妹可以有一朵鲜花。有些年份，实在是没钱给孩子们买新衣服了，母亲就想法将孩子们穿的旧衣服翻新一下，照旧给孩子们一种整齐、明亮、干净的感觉。每逢我们穿上母亲重新整理过的衣服或新鞋袜时，总会看到母亲眼中流露着的那种淡淡的忧伤。我们猜想，母亲心中大概有一种深深的歉疚。

磨面，是腊月里每家每户要做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时磨面，农村没有钢磨，吃的粗细面粉都要靠推石磨。母亲就起早贪黑、没早没晚的颠着一双小脚，在磨道里转着圈。今天磨点白面，明天再磨地瓜面，准备年底蒸馍馍、打年糕用的面粉。随着母亲弯腰弓背、石磨一圈一圈地转动着，面粉就从磨槽中缓缓地流出，像是流淌着的愉快的心情。磨出的面粉，母亲再用筛萝一点点地筛过，她要留出最好最白、最细的面粉，留作过年时，蒸馒头，包水饺。

母亲不仅忙于我家七八口人的过年，还要为我的其他几位爷爷、奶奶准备过年的东西。我爷爷兄弟四个，其他三位爷爷都没有儿女。由于上了岁数，几位奶奶不是眼花，就是耳聋，针线活、准备年货的活路都不能干了。母亲就义无反顾地把给他们准备过年的活路都包揽下来。今天为这位爷爷家磨面，明天为那位爷爷家摊煎饼。白天为这位奶奶套被子，晚上为那位奶奶缝鞋袜，整个腊月没有半点空闲，没有睡过一夜囫囵觉。她就是再忙、再累，也要让我们几家人都能穿上一件新衣服、吃上过年的年饭。

腊月二十七，是农村蒸干粮、打年糕的日子。蒸过年的干粮更让母亲忙得不可开交。发面、揉面累得她腰酸腿疼。每到蒸干粮的时候，母亲总是先为几位爷爷家蒸熟、凉透，再给他们送过去。每个年关，都要蒸两天的时间，不下十几锅。

年三十，是我家老少十几口人一起过年的日子。母亲会让我们把几位爷爷、奶奶叫到我家，过年吃饺子。她包的饺子是两种馅子、两种面的。爷爷、奶奶吃的是白菜肉馅、细面的。母亲和我们兄妹几个吃的是萝卜素馅、粗面的。吃年饭时，母亲还不让我们和爷爷、奶奶们一起吃饭。让他们在堂屋里吃饭，我们在灶屋里吃。她怕我们和爷爷、奶奶争嘴，分吃他们的白面饺子。

就这样，年复一年，母亲在腊月里总是日夜不停地忙碌着、奔波着……

现在，社会发展了，经济富裕了。人们过年再也不用忙忙碌碌了，更不用为过年买东西犯愁了，母亲也如释重负 。可往年那忙于过年的情景，始终萦绕在母亲的记忆中，母亲那忙碌的身影和步子，更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中。

作者简介：侯家赋，退休职工。多家报刊通讯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平阴县彩虹诗社、平阴县老干部联络员、平阴县档案馆荣誉馆员等。被国家、省、市、县级多家媒体采用稿件上千篇（首）。被评为道德模范、模范老干部联络员、“山东省新时代百姓学习之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