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早茶
作者 施福明
仲冬，外面星星点点地下着小雨。风不算太大，吹得雨点斜着往脸上打，感觉凉意却很重。早上约姜和良和蔚楠宗毅等几个朋友去淮北非遗馆茶馆喝茶，到淮北这么多年定居，早上喝茶已经成为生活习惯。早上七点，准时要到大运河隋唐纪念馆和老朋友们小聚，然后一起或步行散步喝茶，穿过贸易城夹巷在顶头一拐，再顺一条古建筑东西巷子，走不多远就到张磊先生二楼非遗农茶馆。虽然是在淮北，但却珍藏了皖北，乃自全省非遗产品总汇。虽是普通展总会，但这里却是很优雅的地方。
生活在这千年运河古镇的人们，喜欢上茶馆喝早茶。绝不是“家里揭不开锅”的旧社会，更不是“家里的锅被马踏掉了”的乱年代。“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讲究的是早上上茶馆喝一肚子的当地非遗特产棒棒茶水，晚上再到老浴室去泡个小澡的滋润生活。那才叫一个快活惬意。
淮北街上，单茶馆就有三十几家之多。如石板街道茶馆、福民茶馆、文秀茶馆、淮北茶馆、棒棒茶馆、非遗茶馆等等。虽然这么多茶馆，家家都一座难求。有端着干丝盘子站着等的，有把泡好了的茶壶拎手上往人簇里挤的；有捧着刚烫过的碗筷，侧过身子支半个屁股先坐下来；旁边这位一边正搅一筷子面条往嘴里吸溜，一边还不忘从咬嚼着的齿篷间含混地答应着“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上非遗体验茶馆的棒棒茶好喝。据说三干年文化存沉淀。最好是先在壶里煮一下，泡出来更香。非遗茶馆煮的蚕豆也特别，从腰里裂着嘴，吃在嘴里犯沙沙的感觉。
老板娘会做生意。老板总是在灶台那里锅上锅下掂大勺忙乎，不怎么爱说话。客人主动跟吧台这边的老板娘结账。她活泛，一脸笑。也不那么丁丁如目地计较。实际上哪桌客人吃的几块钱牛肉酱。几个包子、几碗面条馄饨和黄鳝丝汤什么的，她心里面都清楚。但就是不先开口问客人吃多少钱，让你自己说了算，给你足够的面子和尊重。当天不方便，隔天把线拿来也成，这是北方人的憨厚。她亲手麻利地抓好干丝、把干丝盘子端到你桌上来，见你茶碗里浅了，拎起桌上的茶壶就往碗里续茶水，“涨水涨财涨精神”呢；有空时还在桌旁聊句把家常，逗弄孩子一笑，甚至调侃上两句咸宜的“精典”。感觉自然得体，跟你是家里人似的。
我们是这里的常客，就建了个茶友群。往“账户”充值，让老板娘天天按实际消费记账，过一段时候轮番往账户撂个把茶资红包。弟兄们多数时候老抢着把钱，甚至打招呼“给个机会、给个机会”。老板娘在家行二，大家都喊她“二子”。无巧不成书，我们几个常来喝茶的“茶粉”，在家也都是“二小”。哈哈，干脆把茶友群起名叫“四个二子”。这是“炸弹”啊！万一里头再有个把红桃二子就更来事了。
淮北人的“喝茶史”从什么时候兴起来的，我说不清楚。传说，写水浒传的施耐庵曾曾经在淮北也来过。他在那淮北翡翠岛大树荫下，摆过一个茶水摊儿。不管是运河行船拉纤的，还是南来北往的；也无论生意买卖的，还是行走江湖的，过来喝碗棒棒茶水皆分文不取。但有个小小要求，在喝茶的时候，把生活中见到的听到的稀奇八怪的事情，少则一言半语多到刘六大谈，分享一下就得。晚上施耐庵把日里听到的精彩内容，进行记录整理。喝茶人的“讲故事”，为施耐庵创作《水浒传》提供了大量素材。《水浒传》里头，史进认识鲁提辖的故事就是发生渭州的小茶馆里。
茶馆里头“讲故事”的人多，人们讲的故事也多。
一回早上喝茶，听邻桌两位传来淮北大鼓声，一群老人在交谈。“哪个朝代老百姓有现在这样的日子好？水泥路，一直修到屋后山。落雨落雪的出门多方便啊！”茶馆的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习主席主持“一带一路”峰会盛况的画面，老人左手端起花瓷茶碗，喝上一口茶水含在嘴里没咽；右手拿筷子伸向盘子里来夹干丝，却悬停在了半空中；将眼神透过眼镜的上边沿瞄着电视屏幕。那神情那姿势，活脱了一副过去老电影里的账房先生像。
又一回朋友在喝茶的时候，讲了一段他家的“孝”话，引出关于孝与顺的思考。父母都八十多岁了，但身子骨很硬朗。不愿意跟子女们一起过，老两口在古街上的老屋宅里“自由自在”。孝顺孝顺，得顺字当先。所以，老人习惯烧柴火灶，就顺着吧。过了一段时间，老人为了烧锅方便，把锅塘后头码放着若干柴火草，都快实了心。这又带来一个火烛安全隐患的问题。万一走水失火怎么得了！子女们一商量，这事不能顺着。硬是替不肯“倒灶”的老人拆除了柴火灶台，换上了安全方便的“电灶”。这孝顺好象又不能完全是“顺着来”了。皖北"天留坊"和皖南"六尺巷"故事在这里传承远播。
非遗体验馆今天早上又是爆棚。我们只好选择在大厅南侧靠西头的一张方桌坐了下来，服务员刚把“头发”用过的碗筷收拾去，我们这是这张桌上的“二发”。这张八仙桌，桌面拉着木纹暗红色的漆面，已经斑驳得破旧。我在想，它“经多少茶水干干湿湿，阅无数碗碟满满浅浅；闻几多荤素香香辣辣，见无尽男女坐坐起起。” 茶，运河古镇的早茶……
听着淮北的泗州戏，看着墙上的精美非遗书画布置，欣赏几十种各具特产的产品，真是让人眼花撩乱。来淮北这家非遗体验馆真是感觉高雅好棒，令人耳目一新，让人眼饱肚饱手里提的满满，不虚此行，借《水浒传》中施耐庵先生的一句经典：“茶里日月长，壶中乾坤大。” 非遗产业将来一定会更加辉为煌。
（作者： 施福明，男，五十八岁，中国国民党党员，中国剧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协会员。系施耐庵第十九代孙，知名乡土作家，高产影视编剧，著有电视剧《知青岁月》和《淮北石板街》及《快乐乡村》和《丑莲》及《瓷刻》多120个剧本成功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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