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市轶事
屈化民

车行西商高速二线,外地人看到路边醒目的地名牌,多认为西安市、腰市、商洛市都是市。它们的级别或许一样,或者是老大老二老三。新疆有个司机,常跑这条路,往南运水果。他问我:“腰市是啥城市?是地级还是县级?是新设的市吗?以前很少听说。” 我半开玩笑回答,“她是家乡古镇,是全国唯一的镇级市,没有之一”。听者迷惑而问: 既然是镇,为啥叫市?”
对于这个问题,即便是在老家,未必人人能答。本文从头解释,串说几件轶事。
家乡为川道,川中多寺庙。北有观音寺,中有兴教寺,南有雪山寺,东有药王庙,西有普照寺。其中兴教寺位于川腰,寺外有街,名气最大。地因寺得名,旧称腰寺镇。解放前,街北头天宝家门口以北,立一跨街牌楼,人称过街楼,楼顶镌刻“腰寺”二字。
此地是商州的“北大门”。翻过葡萄岭,便入洛南境,是州与县,省与县间的大通道。1940年代,兵荒马乱,常过梁子(队伍)。传说有一天,官路上过来一队军人,军官问路边人: “这是哪里?”答曰 “腰寺”。这位长官一听就喊: “要死!赶快离开这里,速向洛南开进。”
新中国成立,改天换地。1951年,商县人民政府将腰寺镇改成区。工作人员手写区公所牌子,误将“寺”写成“市”,隆重挂牌立新代旧。古寺犹在名隐退,一笔成“市”地逢春。因新生政权威望极高,旧川古镇万象更新,街镇之上本有集市,人们也就将错就错,欣然接受,沿用至今。后代人慢慢只知市而不知寺,知现名而不晓前称。乡亲们糊里糊涂当了“市民”,其实还是农民身份。

说到这里,有个插曲。我家户大,聚居街北。家境较殷实,子弟多读书。父辈看到“公家”刚挂出的牌子,最先发现笔误,随即前去指正,但未引起重视。
从这时一直到商洛设市前,全地区只有腰市一“市”。此“市”虽然小,名份自然大。外地人一听地名,猜想至少是县级市,与商县平级,与商州齐名。不然咋能叫市?
大概是1973年,县上向基层卫生院分派医生。其中有一对医学院的毕业生,好像男的姓陈,女的叫淑香,那时正在恋爱,来自苏沪一带。领导征求个人意见说:“安排你们去县北工作,两个地点可以自选,一是板桥,一是腰市。”外地年轻人,初来刚报到,对于独特“市”,当然不知晓。听说后一个地名叫“市”,自想这可能是个小城市,或与市沾边,八九不离“市”,就一口选定腰市。来了才知道,这是离县城最远的乡街,街中部五间瓦房一个后院,就是简陋的公社医院。他们从富庶的鱼米乡,来到偏穷的小地方,安心行医,本份做人,生养儿女,扎根几年,赢得“市民”广泛好评。

这里也有插曲。刚来不久,女医生上集买菜,误把旱烟苗子当菜买回。灶上做饭的,我叫姑婆哩,她一看摇头说:“哎呀,这是烟苗不是菜叶。以后买啥可要认清。走!快引我去把这退了!”
腰市中学位于西坡。我在这里上初中时,学校的课表、通知落款处,习惯缩写“市中”二字。这在外人看来,必是市办中学,不然无法解释。不过那个年代,没有开放搞活,外来人很少,误会者寥寥。数学老师魏智超,家在山外,智慧超群。听说他在分配工作时,是慕名奔“市”而来的。至于是否属实,现在无人能知。
再讲个插曲。有次我上学迟到。老师当众批评:“你是街里人,住在市中心,离的近,来的迟,给市中丢脸!”引得笑声一片,令人脸红冒汗,就像鸡刚下蛋。
1970年代,大搞水利工程。从1972年起,以腰市公社为主,庙湾、李庙两个公社为辅,西荆、大荆等公社参与,运用人海战术,历经三年苦战,开山筑建大坝,修成庙湾水库。它仅次于二龙山水库,在全县排名第二,是全地区的一颗明珠。腰市是主要建库者和受益地,“市”因库扬名,库为“市”争光。这段光荣历史,后生并不尽知,应该算作轶事。

最后插个“双景映市”曲。这几年,商州大力开发旅游资源,分别在腰市“西郊”和“北郊”,妆扮江山4A级景区和大溪谷湿地公园。对于后者来说,庙湾水库是基础、核心、亮点。奇山与秀水,展现八方客,让“市”名远扬,家乡更美。
作者简介:
屈化民,商州腰市街人。曾任某国防厂处级干部,历任党总支书记、政工师,《中国电子报》特约记者,政协委员,广东民营企业高管,广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