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吴竹命苦,还得从吴竹的上高中说起。
当年的吴竹可是一位性格开朗,活泼浪漫,积极上进,充满向往,倍受宠爱的女孩。
高中录取通知书是吴竹第一次放飞梦想。她满怀着憧憬和希冀来到清水县第五中学就读。入学的第一天,她骑着爸爸特意为她上高中新买的飞鸽牌自行车,一路飞奔,待到五中门口时,她伫立于校门外,仰望宏大的校门,两边的对联“趁青春犹在闻鸡起舞 当风华正茂秉烛破夜”,在吴竹心里引起强烈震撼,一股逼人的气势横贯全身,跟“头悬梁锥刺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家教一起形成了吴竹的青春信念。
白天,她正襟危坐在教室,渴饮可以改变命运的甘汁雨露;课余,她吟咏着屈原的《离骚》,发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旷世感言;夜晚,她依然埋头于课桌,努力钻研各科习题。她读张贤亮的《绿化树》,沉醉于于淑珍的《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畅想未来的梦,用汗水谱写着青春之歌。梦里,函数的奇偶性、坐标系的抛物线及其标准方程在脑海里旋转。
吴竹每天重复着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在书山题海中穿梭,演绎那“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勤恳故事。为了走出农门,一次又一次品味咬牙与坚持,一趟又一趟地体验痛苦与忍耐。
“给你一个杠杆,你可以撬动地球”。是班主任老师常给同学们说的一句话。这话使吴竹莫名的感动,虽然她不知这杠杆到底是什么,但她在寻觅这看不见摸不着却一直在内心翻腾着的杠杆,那是她迈向未来的思想意识。
吴竹是身材曼妙的女孩,说话绵软温柔,穿着很靓丽时尚,在校园里显得特别有气质,是全校的亮点。
高二的时候她带头办起校园报刋《秋实》第一期封面设计是一位迎风而立的女孩,眺望着远方,意境自然是向往、问鼎和追求。
一次,吴竹和几个同学一起看了电影《牧马人》,回校的路上她一直愤愤于许灵均的固执,为什么不跟父亲去呢?又不是去了就一定要抛弃妻子和牧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生囿居于那片牧场和山峰?去了之后会不会又是另一种人生呢?回到寝室后吴竹为了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又叫醒其他女生一起讨论。结果大家都被许灵均感动得一塌糊涂,吴竹第一次想到了将来自己要找个什么样的丈夫。此刻,她悄悄的脸红了。其间,她开始阅读《围城》和琼瑶的《烟锁重楼》她读得如醉如痴。
她是当时村里少有的女高中生,是班上的文艺委员,而且各门功课都很优秀,老师认为她是极有潜力的大学苗子,对她也寄于厚望。可是,就在这个时期,也就是高三的关键学年,吴竹恋爱了……面对班上团支部书记单达的爱情攻势,吴竹起初还下意识地抵制,但在抵制中却最终还是陷落了。
感动吴竹的是单达抄写给吴竹的一首诗,也许吴竹读琼瑶读的太多了,她相信一切都是美好的,哪怕是披着羊皮的狼,她也会感叹它的皮毛是多么的温润。
飘逸的雪
如一场流星雨
在夜空里飞舞
而后
轻轻地
触摸大地的心灵
窗前的灯
照亮了她洁白的身影
像极了
一群黑夜的精灵
触动了我柔软的心情
我伸开双手
想捧住这洁白的精灵
只可惜
握住的
只是刹那间的美好
很快
她化作泪般的晶莹
滚淌在我的心中。
她迷醉了,她不管诗是写的还是抄的,她感动了。恋爱占用了她的时间和精力,自此学习成绩也慢慢下滑。从最初的学习成绩的名列前茅终于滑落到了后尾。对吴竹成绩的一落千丈,老师和同学们都很为她惋惜,班长汪镇荣就曾苦口婆心地劝说过,让她还是离单达远点好,不要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可是,此时的吴竹已经陷进了爱情的旋涡,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尽管如此,吴竹还是在镇荣的劝说下努力调整状态,去迎接高考。
高考,是破茧成蝶的一种悲壮。如能成蝶,那破茧就值得可歌可泣。
放榜的那天,吴竹迟疑再三,还是快快地走了过去,望着面前的红纸黑字,急急地慢慢地淘汰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当把最后一个名字淘汰掉,一股凉气从后背直灌全身,后来,她已记不得怎么走到的黄河边,久久地站在岸上,看着那悠悠大河,真想随之而去。
落榜的痛是那么的撕心裂肺,足可以让人痛不欲生。
吴竹和单达双双落榜,也是在预料之中。落榜后的吴竹很快从消沉中走了出来,仍对未来充满希望,有道是条条大道通罗马,她就不信,有她和单达的共同努力,不上大学,就不能打拚出一番事业来!可就在两人海誓山盟,准备共同奋斗的时候,半路里却杀出了个程咬金……“斜庄的镇远托人上门提亲了!”从县城刚进家门的吴竹听到娘这么一说,心里感到特别的惊愕!随口问道,“那个镇远呀?”吴竹娘眉开眼笑的说,“还有几个镇远呀,斜庄的镇远呗,人家现在可是个端着铁饭碗的国家工人,难为不了你,还是老书记张义亲自上门保的媒呢!说你们是同学!”随说着随呵呵地乐开了。
吴竹和单达、镇荣、镇远同为高中同学,虽然在同属一个班,可吴竹几乎从没正眼看过镇远。因为镇远太不引人注目了,除了学习还说得过去,其余的没一个闪光点。为人木讷,不善言语,又不好活动,不善交际,在教室里也是一个人独自躲在个角落里。当时的吴竹是班上的佼佼者,飘飘然的吴竹会正眼去看镇远吗?她不但不正眼看他,而且对他有着莫名的厌恶和鄙视。只是到了镇远接班,中断学业去当工人,在同学们欢送镇远时,才算正式地看了看这位平时有些猥琐的同学。可当她看到镇远因接班当工人那幅志得意满的样子时,心里顿时升起一阵的鄙夷。尤其是同学们调笑镇远,让他在班里选个媳妇时,那情景想起来就感到恶心。“镇远,你这接班当工人了,成大人物了,从咱班里的女生中选个媳妇吧?”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调笑说。话音刚落,几个平时调皮的同学随之起哄说,“挑一个吧,镇远,挑一个!镇远,挑一个!”同学们的调笑,让志得意满的镇远羞了个大红脸。几个调皮的同学见状更进一步调笑说,“镇远,看看挑谁,我们给你保媒!”听到这里的镇远竟像打了鸡血一样,一改往日的木讷,竟脱口说出:“吴竹”!听到镇远喊出自己的名字,吴竹感到一阵恶心,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冲着镇远轻蔑的说,“那你就等下辈子吧”!同学们听了也哄堂大笑:“嗷!镇远想吃天鹅肉了”!当年的情景虽然令吴竹恶心,却并未放到心上。可到了高中毕业后的某天,镇远家还真托老书记张义上门提亲了。听到这消息后,吴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莫说自己正和单达谈恋爱,就不和单达恋爱,也不会去嫁这么个窝囊废呀?所以听到后,就不加思索的直接一口回绝了父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简直是个笑话,你们不感觉可笑吗?太可笑了!”吴竹边说着边哼着歌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可是,人世间的许多事情,往往会发生戏剧性的变化。这时,正和吴竹热恋的单达订婚了!而且,和单达订婚的也是一个高中同学,也就是同学们经常嘲笑的,大名鼎鼎的,绰号叫“武当派(捂裆)”的女生。这女生别看是个“武当派(捂裆)”,可老爹却是个手握实权的公社党委书记,也是单达哥哥单通的上级。在一次单达去找单通的时候,正被“武当派”老爹撞上,见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又听说和自己闺女是同学,所以有意将单达招为乘龙快婿。没想到的是,回家后和闺女一透露消息,“武当派”立马兴奋的捂着裆跳起来了,因为,“武当派”早就单恋着单达,只是怕人家看不上自己,所以,只能在心里想想。“武当派“老爹了解情况后,就侧面的向单通透露了消息:一是,只要单达和“武当派”订婚,单通就会立马被提拔成党委成员。二是,单达立马就会被安排到信用社上班。这真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呀,这种好事,能不动心吗!对“武当派”的这种家庭背景,单达家里是一万个同意。高兴的单清仓都忘记了结巴,“老坟里冒青烟了,俺老坟里冒青烟了!”虽然单达家人明知道单达正和吴竹谈恋爱,虽然单达也做了微弱的扺抗,可眼前的实惠太诱惑人了!在现实面前,单达最终还是妥协了,和“武当派”订婚了。单达的订婚极大的刺激了吴竹,她和单达的故事就像他的那首诗一样,美丽纯洁却无根无果。当她听到单达和“武当派”订婚时,她心碎了,她泪流满面,骑着自行车在大雨中狂奔……激愤中的吴竹做了一个特别的决定。好呀,你不嫌寒碜找了个“武当派”,我就去你眼皮底下找个镇远,让你好看!就这样,在下一次张义上门提亲的时候,吴竹竟痛快的答应了这门亲事,吴竹和镇远就这样订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