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金丝
安徽卫艾云
每年快要过年的时候,妈妈都要早早张罗好好地犒劳一下大家。这也算是一种过年的仪式感吧!以前也不知什么仪式感,只知道盼望着过年的到来,有吃有喝,还有压岁钱。
我妈每年都是她的老一套:瓜子花生少不了,苹果桔子得有,还要做点馒头,准备上一些香菜……当然,最重要的是要炸金丝,这是桌子上必不可少的。村里的女同胞们都要精心准备。大伙儿都要等着用我家的大油锅,所以就有个先后顺序,但都想第一个让大家吃上自己家的金丝啊!
天不亮,我妈就要起床把锅架起来,在我妈她们看来,火烧得旺旺的,生活就会棒棒的。火烧起来后,就要把大料什么的一下子倒进锅里,再加一大桶水开始熬煮。那时候,我家里也没有自来水,全靠蛮力从压井里把水压出来, 没有哪一回不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搞一桶水。压井离这口锅又远,木桶能挪到大油锅这里,又是一个费力气的活。我妈总是心疼大家,然后团结我和大哥的力量去打水。我大哥老实得很,每回用扁担抬水,都是他吃亏。大哥有时趁我不注意,还会把水桶再往自己那边挪挪,大哥就是这么一个实在的人。
随着花椒水的香气飘出来,炸金丝的序幕就要拉开了。
妈妈和婶婶们系着围裙,开始后面的工序,一般婶婶们进门时,我妈都已经在盆里打好了鸡蛋,婶婶们只要把白糖、油壶什么的准备好,等我爷爷下手和面。
炸金丝的面和做馒头不一样的:不能放发酵粉,因为这面的软硬要和做面条的面一样,这样才能保证金丝是既酥又脆。可能有人觉得,哎呀!不就是和面嘛,我也行!但可不要小瞧这和面,因为很有可能最后炸出来的和棍一样,嚼不动不说,还得费油和费面粉。这个环节不能失手,所以才要请村里资深炸金丝专家我爷爷,确保家家户户的金丝“根正苗红”。
我爷爷想把这手艺传给我妈,所以一般他都让我妈在旁边跟着学。花椒水舀出来晾着的同时,爷爷还要给我们科普下这样做的原理。白糖撒进去,再把黄澄澄的麻油倒进去,打成糊糊的鸡蛋液再掺进去,花椒水最后淋进去,白白的面粉瞬间就嘭嘭地丰富起来。家里稍微情况好一点的,还会在面粉里加上蜂蜜,讲究一点的家庭,还会撒点黑芝麻。不过这些做出来的金丝都是甜口。如果想吃咸的,就加盐。
大油锅旁边的大桌子上,婶婶们已经卷起袖子等着揉面。在地上,叔叔们早把条桌支好,拿着比手臂还粗的压面杠子,只等爷爷把和好的面揉到一起,就放到这个条桌上反复压。大面团被搬到条桌上之前,条桌和面杠子叔叔们早都已经抹上了油,防止压面的时候粘到一块。压面呢,也是是为了让鸡蛋液、油以及其他调料能充分融合,让面粉的弹性充分发挥。这样,搓金丝的时候才不会断,炸出的金丝才会有好的口感。
经过好几轮的按压,面团被压成了长方形。又轮到婶婶们上场了,一整块面分成大小一样的面剂子。我和大哥就开始给这些面剂子抹油,然后码放在一个大盆里。直到盆装满,再换下一个。
另一边已经起锅烧油了,从油锅里捞金丝也是个技术活,所以这个过程还是得让爷爷坐阵。等都定型了,金丝被滚起来的热油簇拥着,直到颜色金黄,就可以捞出来了。
在不断的重复中,盆里的面少了下去,篮筐里的金丝多了起来。爷爷总说,每一年炸金丝这件大事解决了,过年也就过得圆满了。
如今,炸金丝的家庭是越来越少了,想吃的话,可以去市场上买,但是总是吃不到那味道了。怀念曾经,全家总动员费心费力炸金丝的日子,我们也接受今天的方便和快捷。
怀念是为了记住,记住是为了更好地延续,在即将金丝飘香的日子,我们总会想起记忆深处最重要的人。

作者简介:卫艾云,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