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

王艳

  

   本就不喜欢上学的我，上完这一年最后一堂课后，惬意地背着书包嘻嘻哈哈的和伙伴们放学回家。猛然间路过报亭的橱窗，在最醒目的玻璃窗内，挂着一本小说，名字叫做《梦的衣裳》。就这四个字，让我驻足了很久。多么别致的小说名字，梦居然会有衣裳！虽然我的理科很差，但是语文却出奇的好。得益于从认得字就海量地阅读母亲屯购的各种小说、期刊。小学还未毕业就读完了当代作家张贤亮的《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为什么评上诺贝尔文学奖的不是他？还有《家.春.秋》；法国作家的《巴黎圣母院》，《剧院魅影》。《剧院魅影》的小说很跌宕起伏，只是题目的翻译有点差强人意。不过我国改编的电影《夜半歌声》不错。

   就因为《梦的衣裳》这四个字，买了这本书。兴冲冲拿回家，一向早睡的我熬夜看完。情节有点不切实际，但是里面的诗句时隔多年依然在我脑海萦绕。在之后的学校诗歌朗诵比赛中，我朗诵的这首诗居然得了第三名。

   “我有一件梦的衣裳，用青春欢笑编织的衣裳……有一天我遇到了他，他背着吉他到处流浪，我献上了梦的衣裳，对他只有一句叮咛，请你把她好好珍藏！”

   这么美的句子，这么美的浪漫，从此在我的心中草长莺飞，为我幸福的少年时光又加了一把糖。

   那一年的寒假是浸洇在琼瑶的小说中度过的，跑遍了大大小小的书店报刊，把她的小说只要有的就全部买回来。父亲的经济实力和母亲的开明包容让我肆无忌惮的寒假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谁会以为变乖的孩子每天不出去疯玩，居然是在家看小说？

   “每当看见万家灯火的时候，就会想到每一盏灯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我们每个人也都在书写着自己的故事。”

   或许上天让每个人来到人间，都有每个人的使命。而琼瑶，就是自喻自己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但我更喜欢她把一首首诗经楚辞，唐诗宋词，用我们能够感同身受的诗歌散文朗朗上口的语句表达出来。

   所以我现存记忆的古诗句很多都是来源于琼瑶小说的点拨。“有位佳人，在水一方”、“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诀。”“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只要是文中提到的古诗词，我都会拿来背。当时感觉人间美好，不过如此！这份诗情画意几乎伴随我一生，人生有衰老病死，但是文字不朽。只要吟咏，随时满口留香。

   多年来，得意过，失意过，求不得过，放不下过，踌躇满志过，黯然神伤过，书中的诗词就像一阵春风，吹拂之处，天地葱郁，山河带彩。

   坦白说，小说改编的电影和连续剧，我都没有认认真真看过。感觉会影响我最初的情怀，打破我自以为的那个结局。每个人都心有所属，每个人也都有一份真情义。只是有人打开了，有人却包裹起来一生都有未曾示人。怪谁呢？命运？亦或是生不逢时，若只如初见，我生君已老。

   琼瑶的梦已经阖上。此情无寄。我们的故事仍旧花开花谢。此生无凭。

   她的一生波澜壮阔。七十年写作，几乎一年一部长篇，出版后又是万人空巷收视率的影视作品。主题歌曲更是妇孺皆会高歌低唱。光阴于她八十六年的生涯未曾虚度。才子多情，佳人有约，没有兵荒战乱，没有苍桑史纪。是春意阑珊的天上人间，是世外仙林的诺亚方舟。既然人间疾苦，何不一醉沉沦！满满的爱溢在笔尖。宝马雕车香满路，赢得身前身后名。事了拂衣去，深埋花海中。

   最后的财产纷争，名闻利养，今生来世，与她已经很遥远，她只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完成了一个女人紫色的梦。而我们也会在自己的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只是告别的方式太不能认同，生命如四季。没有秋的凋零，冬的孕育，怎么迎来年枝繁叶茂的春？“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道法自然，顺应天意。更何况她是那样精彩的传奇。

  踽踽独行的她最后站在飘渺的望乡台时，回首来时路，会是怎样的心境？一生写情，是否错付？是彼此的成全，还是输赢的博弈。

   从得知她去世，我的思想停滞了很久。我家美丽的倩倩姑娘微信问我，怎么没见我发表一点文字，以她对我多年的了解，肯定会写一些东西。我只是觉得无论怎么写，都涵盖不了我那年那时的动心和动情，岁月会老，我们身临其中。

   叹息中又回忆起曾今，回忆起背过的一首首诗，那些遥远而又清晰如昨的阅读一本一本的打开。那里有我少年时的鲜衣怒马，又有当时已惘然的锦瑟华年。原来梦醒时分，已是人去楼空……

2024年12月19日，给我们家大美女李晓倩交作业

作者简介：王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