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近时代升华生活
乐己娱人极具魅力
——读杨生博诗作有感
文/孔润年
我的大学同学杨生博毕业多年,脚踏实际、默默奋斗,不仅成了大学教授,在教书育人的同时,主持省级以上科研项目12项,出版学术专著8部;更让我敬佩和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成了著名诗人。他在《星星》《诗选刊》《诗林》《世界诗人》《中国诗人》《诗歌月刊》等专业刊物及报纸发表了200余篇(首)文艺作品。我们都忙,平时联系不多。最近,他一下子给我邮寄来三本诗集:《风力》《非遗之光》《脊梁》。据介绍,他还有一本《生命,生命》的诗集,手头没有了,未寄。他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18年中国诗歌春晚(西安)金凤凰诗歌艺术奖的获得者,曾获第二届中国当代“十佳诗人”称号等。他在寄给我诗集的同时,微信留言“读后批评”!我哪里敢“批评”啊!只能从一个读者的角度,以欣赏态度谈一点认识,就权当是给这位老同学的“学习汇报”。
一、从内容与形式的视角看,题材广泛,雅俗共赏。
我以为,写诗要有明确的主题思想,最忌思想空洞,主题模糊,不知所云。这就涉及到诗歌的内容与形式的关系。其实,内容是个“写什么”的问题;形式是个“怎么写”的问题。篇末点题,以明主旨,是很多诗歌的常用手法。诗歌的真蒂是用艺术手段表情达意。思想性是一切艺术作品的灵魂,诗歌也应不例外,主题明确的诗歌才有思想力度和精神穿透力。具有思想性、批判性、教育性和启发性的诗词,才有社会价值和影响力。生博诗集,题材广泛,即有对人生历程的回顾,又有对社会现实的思考;既有自然景物的抒写,又有人生哲理的追寻。例如,他在《河边的自乐班》中写道:“打板的是个木匠\每一个乐点\都像是釘了个铁釘\拉板胡的是个老总\每一次转折\都像是在外奔走\拉二胡的是村上的会计\溜来溜去\还说不清自己的人生\敲锣的是一位铁匠\基本失业了\关键时感慨一声\最近加进了一个弹扬琴的\把自己的心烦事\用手抓住直往外抛\还加进了一个吹号的\平时给人爱看风水\吹起号来像是招魂又像在哭\最痛苦的是演唱的那位\最近老伴去世\唱起贺老六的可怜\鸟儿吓得都归了森林\这是河边的一个自乐班\黄昏里,让人晚上不要做梦\……”(杨生博《脊梁》,北京:中国大地出版社2020年10月版,第35页)。
有了好的题材和主旨,还要用艺术手法来表达,以实现真善美的有机统一。诗不能写得太露,要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过于直白,就会缺乏艺术感染力。因此,比兴是中国古代诗歌的常用手法。“比”,指的是通过类比联想、反正联想或明暗联想,引进比喻客体,以此来表达诗人的情感或意图。“兴”,则是通过描写某个事物或景象,引发诗人的情感或思绪,从而引出诗歌的主题。正所谓“写物以附意”、“触物以起情”。彼此相似形成比,前后相因形成兴。比兴都属于形象思维的表现手法。简单来说,“比”是直接的比喻,而“兴”是通过事物引发情感。比兴常常结合使用,相辅相成,共同营造出诗歌的艺术效果。例如,生博在《死了的枣树》中写道:“脏腑掏空了\干裂的皮拉得很紧,维护着形象\胡须一样的枝条\还想去摘星星\干挣扎着\相互偎依,一座英雄的雕像\真想变成一场倾盆大雨\浇醒不甘心的灵魂”(《脊梁》,第37页)。这颗已经枯死的枣树,其实是诗人内心世界对命运不甘心的暗喻。他把自己对生命的热爱与渴望凝聚在一个具体的意象上,充分体现了作者对诗歌特征的深刻把握。
另外,我以为通俗易懂,雅俗共赏,广泛流传,方为好诗。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不可谓不通俗,但谁能说它不是好诗!通俗不是俗套、俗气,更不是低俗、庸俗和媚俗。通俗是指能以读者为出发点,让其能读懂,而不要故作高深,让人不知所云。明代诗人徐增在其诗歌评论著《而庵诗话》中说:“诗乃人之行略,人高则诗亦高,人俗则诗亦俗。一字不可掩饰,见其诗如见其人。”又说:“诗总不离乎才也。有天才,有地才,有人才。吾于天才得李太白(李白),于地才得杜子美(杜甫),于人才得王摩诘(王维)。太白以气韵胜,子美以格律胜,摩诘以理趣胜。……合三人之所长而为诗,庶几其无愧于风雅之道矣。”生博的诗也是通俗的。例如,《落叶》写道:“一片叶子,从书稍\拐着弯儿飞下\小孙女轻轻捡起\交到我的手上\她要我给树安上\说树找不到叶子会哭的\我眼睛一湿\真想一直待在春夏”(《脊梁》,第142页)。这首短诗,很有画面感和幸福感,也很有童趣,让人过目难忘!
二、从现实与浪漫的视角看,扎根生活,逐梦理想。
作家李敬全在座谈会上说:杨生博的诗集“《风力》是批判的现实主义,有人性中的人文关怀和仁爱美德。诗集中共收录作品187首,除少量单纯描述自然现象、借景抒情外,多数是涉及社会、人性和“三观”的批判性作品,有客观的正邪、美丑指向,有些虽然没有明显的是非评判,但作者用“意象”表达了自己的“三观”和“价值取向。”
著名诗人刘川在《风兮风兮,何以为诗——读杨生博<风力>》一文中说:“杨生博的诗本质上是现实主义的。……作者以‘家’为‘风之源’,正是他初从现实中汲取能量的显现。作者以‘家梦’开篇,自问刻骨铭心的乡愁,‘在梦里想家,还是家里做梦’?这令我感同身受。其实‘家’乃拴住人之地,‘梦’乃放飞人之力,在这种人生必然遭遇的矛盾和悖论里,体现的恰恰是‘鱼——鸟’之转化。作者自述的‘风其实就是人的气场’‘风其实就是人的灵魂’,也旨在说明这种‘转化’是实现蜕变,完成自我。”(《风力》,第1-2页。)
我以为,刘川先生所说的“家与梦”“鱼与鸟”的关系,其实就是对文学作品中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风格的形象表述。也就是说,生博的诗,虽然以扎根生活的现实主义风格为基础,但也渗透着逐梦理想的浪漫主义追求。例如,他在《家梦》中写道:“走得太远了,想起了家\飞得太高了,做起了梦\从远处走回来\才能找到家\从高处落下来\才能寻到梦\家梦,是回到家才有的记忆\家梦,是记忆中走在村子里的内疚”(杨生博《风力》,北京:中国大地出版社2018年4月版,第2页)生博在赠我的三本诗集里分别题诗曰:“去远方\像鸟儿一样\做一个巢\把自己的疲惫收藏”;“挂的太久了\就想坠落\地上待烦了\又想升天”。这不就是对刘川先生所说的“家与梦”“鱼与鸟”关系的又一印证吗?
吴思敬教授在《生活经验的提纯与升华——杨生博诗集<脊梁>序》中也说:“杨生博是人生阅历丰富的诗人。丰富的生活经验,为诗人提供了取之不尽的创造资源,但经验并不等于诗,丰富的经验只有经过提纯,经过诗人心灵的过滤,升华为诗情、诗意,并为这种诗情、诗意寻找到恰当的意象,用独特的话语把它表达出来,才能称其为诗。”(《脊梁》,第2页。)
应该说,生博的诗从“生活经验”出发,是其具有现实主义风格的体现,但他不是对客观现实的简单描述,而是将其“提纯与升华”,这又是具有浪漫主义风格的体现。追求浪漫,超越时空,是“诗”和“诗人”的共同特点,生博也不例外。
胡沛萍、王军君二位文学博士和教授在《生长在文化标本里的诗意》一文中说:“杨生博的非遗题材诗的一大特点,就是蕴含着一种超越时空的情思。……其中最值得关注的是杨生博非遗诗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换句话说,杨生博的这类带有‘咏怀’意味的诗歌,不是对传统咏怀诗的直接承袭,而是立足于当下,从当下出发,从个人的体验和思考出发所作出的艺术实践和精神反映。……他写的是现代自由诗,却有着来自传统的韵律节奏,形成了这些诗歌在语言上另一个美学特征。”(《非遗之光》,第3、4、11页。)
这可以《赛金花墓前》为例:“……慈禧都逃走了\你却留在了沙场\用毁灭自己的武器\扑灭了瓦德西的疯狂\四合院和生灵保住了\却保不住自己的衷肠\我容易读懂\前仆后继的死\死得壮气浩荡\我难以读懂\卖国条约的辱\辱得委屈难当\我更难读懂\你这失掉尊严的笑\你笑自己虽然弱小\却能护满城生命\也是一种悲壮\……”(杨生博《非遗之光》,,中国文史出版社2018年9月版,第115-116页。)赛金花是一个生活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叶的传奇女子。她曾为前科状元洪钧之妾,并以公使夫人名义出使德、俄、荷、奥,又作为青楼女子知名江湖,在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后,起到了劝说联军统帅瓦德西,保护北京市民的作用。民国诗人刘伴农在《塞金花本事》中写道:“中国有两个‘宝贝’,慈禧与塞金花,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个买国,一个买身;一个可恨,一个可怜。”赛金花去世1936年,很多名流为她哀悼,其墓地位于北京陶然亭公园的香冢。
三、从诗作与诗论的视角看,淳朴自然,蕴含大道。
生博已出版了四部诗集,即《生命,生命》《风力》《非遗之光》《脊梁》。这都是他人生经验和创作实践的提炼和升华,也是他的生命之歌。
什么是诗?诗的表现手法有哪些?诗的功能、作用和魅力是什么?一个成熟的诗人,不可能不对这些理论问题有所思考。只有创作兴趣和激情,而没有理论指导的诗人,不可能是成熟的诗人。人们为什么要写诗和读诗?我想,升华生活,乐己娱人,让生活变得有趣而不枯燥,是其重要原因。至于诗歌的政治功能、教育功能、激励功能、审美功能等,就不用多说了。中国诗学一贯强调“言志”、“教化”、“载道”、“传道”的社会功能。应该说,诗歌的魅力就在于能实现真善美的有机统一,给人以生存的信心和力量。对一切艺术创造者来说,越有学理层面的修养和自觉,才越能达到更高层次的境界和品位。
生博在《风力》后记将自己的诗歌创作心得总结为五条。原文有点长,不便引用,这里仅简述其要点:1.诗歌创作不是倾诉自己,而是抒发大众或者社会的情感。个人情感可以为表达润色,但绝不能替换。2.对大众,对社会的情感把握是一个挖掘的过程。作者不能简单地归纳现象,而是要穿透现象到达灵魂之点。3.作家必须加强理论学习。没有理论修养的作家是一个无法反映社会心声,表达远方期待的作家。4.良知是作家的基石。不世俗,有良知,既是作家立身之前提,也是社会天空星光灿烂的证明。5.不要过早寻找自己作品的特色。去最前沿,采百家之长,是作家的首要任务。
2024年12月14日,应著名文学评论家阎纲先生邀请,学者南生桥,作家李敬全、李含辛、莫非、杨琼钰,编辑韩焱云集礼泉京英大酒店,座谈杨生博诗集《风力》。阎纲先生发言说:“生博《后记》里的那五条,盖出乎于‘心’,‘心’者诚也;落实到‘思’,‘思’者理也,即就是‘理想’。我以为‘化灵感与理想就是文学。’从逻辑学到独立思考的哲学,从简单到复杂,再从复杂到抽象,像挖煤似的层层掘进,几番纵深,诗人杨生博成熟了!……诗人杨生博成熟了,自由落体,掉在地上了。掉到地上化为泥,化为泥土再养花——这就是‘诗味’,诗味悠长。生博重情,诗是文学的魂,热情澎湃,人性人道是诗的魂,融入妙不可言的音乐旋律,最后通向佛主色空变幻的极乐世界,以及博爱、自我救赎和宽容的基督精神”。这是行内大咖对生博诗歌的精辟点评和高度评价。
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吴思敬在《生活经验的提纯与升华——杨生博诗集<脊梁>序》中也说:“生博阅历丰富,淳朴厚道,胸怀一颗爱心,处事洒脱自然,在物欲横流的时代里,难得地坚守着一个诗人的独立品格。生活经验的获得,得力于诗人对生活的观察。观察的对象是客观的,但观察者却是有不同生活经验、不同认知结构的人。观察对象的选择,观察时所得到的启示和感悟,与诗人的内心世界有着紧密的联系。
我认为,生博的诗,题材广泛、雅俗共赏;扎根生活、逐梦理想;淳朴自然,蕴含大道;切近时代升华生活,乐己娱人极具魅力,这与他的人民立场,大众情怀和沉稳品性是分不开的。
【作者简介】
孔润年,宝鸡文理学院教授,曾任校学术委员会委员,学科带头人,校图书馆馆长等。在高校工作40多年,长期从事哲学、伦理学和中国传统文化的教学和研究工作。发表论文150多篇,出版专著、合著17部,主持或参与过10多个国家级和省市校级科研项目,获优秀教师、优秀共产党员和优秀学术成果等奖励70多项。现为陕西省价值哲学学会副会长,陕西省伦理学研究会副会长,宝鸡市传统文化促进会副会长、宝鸡市老子文化研究会副会长等。近年来,先后在四川工商学院和西安明德理工学院任教,并任校教授委员会成员和学科带头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