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往矣，一件陈年旧事的回忆

作者‖讷 言

      我问青山何日老，青山问我几时闲。我的家乡在终南山下，我们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儿时同伴们常去山上玩耍，给寂静的大山带去了欢歌笑语和生机活力，大山也毫不吝啬地馈赠给我们毛桃核桃五味子黑葡萄八月炸等诸多野果。寒来暑往，青山不老，我们却不再年轻，成为闲云野鹤时，才有机会细细观察一下这养育我们的大山。

      冬已至、秋未尽，山顶上已覆盖上了皑皑白雪，但浓浓的秋色却不肯褪去。青山原不老，只为雪白头。大山就像一位慈祥的长者，时刻都在关注着苍生。雪线之下，五彩斑斓的植被交织如锦，或翠色欲滴，似青春之蓬勃；或红若烈火，如激情之燃烧；或金黄灿烂，像收获之盛景。山坡就像披上了一条织锦彩缎，于天地间舒展着迷人的画卷。田野里的麦苗已遮盖住了黄色的土地，是如此青绿；甘峪河水潺潺流过，羊群在河堤上悠闲地走着，真是秋色更胜春朝！太史公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地之大经也。”在这个本该万籁俱寂的季节，好几位朋友给我发来歌曲《可爱的户县，我的家乡》的视频，熟悉的歌词和优美的旋律又在耳边响起。歌词是我2004年写的，并请方家斧正润色。光阴荏苒，时间过去了20多年，我依然能够记起那歌中的每字每词每句：

秦岭苍苍 渭水汤汤

关中胜地 美在画乡

文王故都 古刹草堂

渼陂泛舟 祖庭重阳

数不尽的灿烂哟

赏不完的风光

说不尽的传奇哟

夸不完的景象

钟灵毓秀 千年辉煌

可爱的户县哟

我的家乡

让人看上一眼也难忘

钟楼巍巍 田野芬芳

发展春风 吹遍画乡

大潮奔流 热土一方

安居乐业 和谐小康

唱不尽的旋律哟

奏不完的乐章

抒不尽的豪情哟

描不完的梦想

物华天宝 繁荣富强

可爱的户县哟

我的家乡

让人身在他乡也牵肠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谱曲的户县乡党王济民先生和演唱者西安音乐学院的张克东先生、李扬女士。我至今未曾与张先生、李女士谋面。张克东先生当年也是陕西音乐届的知名人物，曾获全国民歌邀请赛金奖、第九届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民族唱法铜奖、全军文艺汇演声乐类演唱一等奖；听说李扬女士当时是西安音乐学院大四的学生，在同行中也是小有名气。他两人担纲演唱，使这首歌也有了“余音绕梁”的机会，我常常想一定请他们咥户县的大肉辣子疙瘩和秦镇米皮，以表衷心感谢之情。王济民先生我在1990年认识，那时户县举行歌咏比赛，我邀请他和陈海洲先生给户县卫生系统组织排练《军民大生产》等歌曲大合唱，参赛后一举夺魁，让我对他的音乐才华深深折服。济民先生自小酷爱音乐，上中学时创作的歌曲《大寨红旗处处飘》在群众中产生了强烈反响并获好评，彰显出他的音乐天赋与众不同。他创作的歌曲有数百首之多，风格以民歌为基调，并融入了多种元素，以明快大气、雄浑洒脱、悦耳动听为特点。《可爱的户县，我的家乡》这首歌就融入了秦腔元素，正像专家评说的那样——“感情真挚、乡情浓郁、宏大有力、弦律流畅，有阳刚之气，富有民族特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歌也被人们慢慢地淡忘了。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今年冬天王济民先生给这首歌配上了视频，发到了朋友圈，相互转发的朋友还不少，一些网络平台也进行了推送。我说王济民先生是新瓶装老酒、旧事绽新蕊，就像给天桥湖里扔了块石头，不但有扑嗵的一声，而且也荡起了层层涟漪。

      朋友给我发信息的同时还附上了评论，如：“这首歌词好曲美，唱腔激昂圆润，视频录制漂亮，把今日鄠邑区之秀丽景色、现代城市风貌、人文景观、田园风光、民俗风情完美地展现给大家，令人神往。”又如：“词曲声景，完美契合，诗画鄠邑，和和美美。闻之令人心潮澎湃，唱之令人口齿生香。”再如：“听过了多首歌曲，但没有这首歌曲如此触动我的心弦，词曲的完美结合，歌唱家的深情演绎，让我们对故乡的热爱经久不衰、亘古不变。”还有一位朋友发来诗作一首：“君歌故土韵飞扬，句句含情意深长。乡景乡音心中绕，佳词妙曲梦中藏。”俗话说“二尺五是假的，人人都爱戴”，没有超凡脱俗的我也爱戴高帽子，但冷静想想还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几年，我有所感悟，聪明等特质似乎更多地属于青年和优秀的中老年人。像我这样年纪渐长之人，耳不聪目不明，糊涂是如影随形常常相伴，难以摆脱。退出了职场，最佳的状态应该是人言世间事，我自赏花开，坐而不论道，别人姑妄言之，咱姑妄听之，不说为佳。今天就又犯了糊涂，想说一说当年写歌词的陈年旧事。

 

      户县历史悠久。在丈八寺遗址发现有碳化稻谷，可见先民们五千多年前就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夏为有扈氏方国，商为崇国，先秦称鄠邑，汉初置鄠县，1964年，鄠县更名为户县，2017年，撤户县设鄠邑区，历史再次与千年前的自己不期而遇。

      户县山水俱佳。南依秦岭，北临渭水，东与长安接壤，西和周至毗邻，地处关中腹地，风调雨顺，农业基础条件较好，盛产粮棉，素有“银户县”之美誉。钟楼远眺、西郊花柳、渼陂泛舟、圭峰夜月、草堂烟雾、高冠瀑布、钓台花浪、玉蟾稻塍是有名的户县八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园田化更是闻名遐迩，耕地园田化、道路林网化，社社（乡、镇）通公路，按方平地打井修渠，以主干路规划建设村镇，这都为后来三农事业的大发展奠定了基础。

      户县经济活跃。明清时代的陕商劲旅“户县牛东炉客”就非常有名。据说康定情歌《跑马溜溜的山上》中的张家大哥就是户县在打箭炉（康定）经商人员中的一位佼佼者。改革开放以后，户县的民营经济更是春色满园，机械制造、锻造翻砂、玻璃造纸、铝箔包装、食品加工、电线电缆电器等产业规模不小，民营经济占户县经济的半壁江山。

      户县人文荟萃。文物遗存不胜枚举，甘野之战、周季历陵、秦萯阳宫、钟官城、眉邬岭、草堂寺、重阳宫、公输堂、钟楼……一处遗存就是一段历史，一个文物就是一段美丽传说。宋朝出过状元杨砺，明道先生程颢在这里任过主簿，杜甫、岑参等许多名人都曾泛舟渼陂，留下了“天地黤惨忽异色，波涛万顷堆琉璃”“万顷浸天色，千寻穷地根”等不朽的时光痕迹与历史独白。

      户县文化繁荣。是全国鼓舞之乡、围棋之乡、诗词楹联之乡、现代民间绘画之乡。香雪斋雁字回文诗碑堪称书林艺苑中的“三绝”。锣鼓、社火传承久远，很有特色，许多都属于陕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春节前后耍热闹是万人空巷。地方剧种“眉户曲子”俗称户县曲子,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眉户曲子的宗师、明前七子之一的王九思，把老师马中锡根据康海李梦阳之间的恩恩怨怨写成的《中山狼传》改编为单折杂剧，开了先河。《红楼梦》贾二小姐判词就有“中山狼”，诗作“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从中可以看出受《中山狼》一剧的影响。火热的生活、昌盛的文风孕育出的农民画更是户县的金字招牌，蜚声中外，享誉全球。“农闲之余拿起笔，五彩绘出丰收美”，户县农民画描的是乡村，绘的是生活。

      户县教育鼎盛。素有尊师重教的传统，“耕读传家、诗书继世”的观念深入人心。恢复高考制度以来，“砸锅卖铁，也要供娃上学”几乎成了共识，每年是数千名莘莘学子金榜题名，跳出“农门”。他们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或在国内、或在海外、或为军政要员、或为知名学者，都以自己是户县人而自豪。县城矗立的三球仪雕塑就是教育科技兴盛的象征。

      庄子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在糊涂的同时，也保持了一份清醒。往事如风，轰轰烈烈辉辉煌煌的陈年旧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消逝，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若干年后连记忆也会模模糊糊，乃至不被人提及。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我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信息：“衷心感谢各位亲人对这首歌的传唱和推送，要说的是这是我写的唯一的一首歌词，并且这首歌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时过境迁，户县已改成了鄠邑区，不妥之处请各位亲人包涵。”

      夜来幽梦忽还乡，不思量，自难忘。诗言志，歌咏情。爱家乡之情纵有千千念念，《可爱的户县，我的家乡》这首歌就是自己爱家乡的一种表达，当看到歌词听到弦律时也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仿佛时光又倒回到二十年前。青山不墨千年画，河水无弦万古琴。相信古老的户县永远年青，祝愿新时代踔厉奋发、砥砺前行“宁叫挣死牛，不叫打住车”的鄠邑驾长风破万里浪，扬帆远航。

      可爱的户县，我的家乡。

2024年12月18日

作者简介

王华旭,笔名讷言,西安市鄠邑区人，曾任户县县委副书记、中共西安市委党校常务副校长、西安市行政学院党委书记常务副院长、西安社会主义学院院长,退休后为陕西省南泥湾精神研究会特邀研究员、陕西经济发展战略研究会顾问。出版著作《往事如风》《远方有约》《在希望的田野上》《春风化雨花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