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秋风萧瑟的季节里,绵绵的秋雨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行者,还在不紧不慢地诉说着无尽的心事,细细的雨丝轻轻地洒落在大地上。镇远家的三间土坯房,宛如风烛残年的老者,静静地伫立在雨幕之中,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屋顶,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岁月的沧桑与沉重。
绵绵的秋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镇远家的三间土坯房早已严漏,接漏雨的盆盆罐罐被水滴敲得“珰珰”作响,从房顶淋下的黑黄色雨水肆意乱溅。满地污水的地面一片泥泞,找不到一块干地,只有吊了一块雨布的土炕上还能勉强藏下个人,凌乱的屋子里溢满了霉湿潮腐的气味。镇远在雨布下佝偻着腰,一口接一口地吸着呛呛的大喇叭似地旱烟,不时地干呕着,似乎要把整个肠胃全都要呕出来一样。尽管他才四十来岁,艰辛的日子、困苦的生活和超强的劳动,已经把他磨化成近似一个老头,满脸分不清有多少皱巴巴的皱纹,就像裸露的方便面,皱纹里好像有永远洗不净的泥巴。挥之不去的无助的愁绪写满了全脸,一直弥漫到了全身,乃至整个潮漉漉的屋子……
接漏雨的盆盆罐罐随意地摆放着,在雨滴的敲击下,发出“珰珰”清脆而又略显杂乱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一首悲伤的悲歌。从房顶淋下的黑黄色雨水,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地在地面上横冲直撞,溅得到处都是。满地污水汇聚成了一片泥泞,那浑浊的色泽,让人望而却步,地面上找不到哪怕一块可以让人安身立命的干地。
土炕上勉强挂着一块雨布,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也只能勉强为一个人提供一丝藏身之所。而屋内的景象,更是让人揪心。凌乱不堪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那是霉湿潮腐的气味,仿佛无数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掐住了每一个呼吸者的咽喉。
镇远蜷缩在雨布之下,那原本挺拔的身躯早已佝偻成了一把残弓。他一口接一口地吸着那呛人的大喇叭似的旱烟,每一口都仿佛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随着烟雾在屋内升腾、弥漫,他不时地干呕着,那剧烈而又痛苦的声响,如同要将整个肠胃都从身体里彻底地呕吐出来一般。尽管他不过四十来岁,可那艰辛的日子、困苦的生活以及超强的劳动,就像一双无情的刻刀,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数不清的皱纹。那皱纹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早已分辨不清有多少道,仿佛是一张写满沧桑与苦难的地图,又像是裸露在外的方便面,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藏着永远都洗不净的泥巴,那是生活留给他的沉重印记。
那挥之不去的无助的愁绪,如同一片浓重的乌云,写满了他的全脸,然后又无情地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乃至整个潮漉漉的屋子,使得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压抑与绝望的气息。
蓬头垢面的老婆像是被生活压迫得丧失了灵魂,只是机械地、木偶般地在屋底床子踩着泥水移动着。满地的泥泞紧紧地裹住了她的鞋子,早已看不出鞋子的本来颜色。在她那隐约还透着几分俊俏却又满脸愁绪的脸上,少了往日的血色,泛着灰黄的黯淡。原本清秀的眉目间,清澈的眼球此时也仿佛失去了光芒,只剩下呆滞的目光,静静地瞅着蜷缩在炕上的镇远。
良久,老婆的嘴角缓缓地蠕动了几下,似乎是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最终还是艰难地说出了话来:“他爹,你看这可咋办呀?你可想个辙呀?”那声音低沉而又无助,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呐喊,在这泥泞而又破旧的屋子里回荡着,却始终得不到理想的回应。
镇远好像没有听见老婆的问话,只是腰弯得更厉害了,头也渐渐地埋在了膝盖之下的裤裆间,仿佛想要将自己深深地埋藏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躲避这残酷的现实。随后,又是一阵干呕声响起,那弯曲的腰如触电般颤抖着,每一次颤动都像是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与无奈。
孩子挤在屋内唯一没漏水的窗台上,那是一块小小的却充满着希望的角落。他努力的哈着热气,想要吹干窗户上唯一的一块玻璃,那专注而又认真的神情下,隐藏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他努力地瞅着窗外,那模糊而又遥远的窗外世界,对他来说,既充满了诱惑,又充满了恐惧。
老婆瞅着眼前这令人心碎的一切,任由那噙满眼眶的泪水,在眼角慢慢地溢出,滑过脸颊,滴落在脚下的泥水中,却再也洗刷不去这生活的苦涩。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是几年前春天的一个日子,大自然的画笔本应在春日的画布上描绘出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然而,对于镇远一家来说,这一天却成为了他们命运转折的转折点。
镇远家老榆树上浅灰色的榆钱儿,像是被命运的使者召回,纷纷被风吹落一地,铺满了原本平静的地面。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那沙尘伴随着柳絮和榆钱儿,在墙角欢快地打着转转,似乎在为这个即将到来的灾难做着铺垫。
那高低不平的土院墙上,一扇呲牙咧嘴的木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如同一颗炸弹,打破了这片土地原有的宁静。几只鸭子被吓得乱作一团,叽叽嘎嘎地狂叫着,仿佛在诉说着它们心中的恐惧。土灰色的小狗也吓得钻进了柴堆里,只露出了和镇远一样惊恐的眼神,仿佛在与主人一同承受着命运的捉弄。
随着木门的倒下,一扇破门瞬间扑倒在满地的干黄榆钱儿上,那扬起的尘土和榆钱儿,如同无情的魔掌,扑向了毫无防备的镇远媳妇,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随即,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院子。他们扛着一根长长的、硬硬的水泥电线杆,那电线杆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它那不可侵犯的权威。整个院子里顿时人头攒动,打破了以往的寂静,迎来了一丝少有的热闹。
一时间,人喊声、鸭叫声、狗低沉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场激烈的交响曲,在这个小院子里奏响。在众人的呼喊声中,那大电线杆子缓缓地竖了起来,正巧挡在了镇远家的正屋门口。一条斜斜的拉线横在了墙下,如同一条无形的枷锁,似乎要将镇远一家束缚在这无尽的苦难之中。
镇远倚在门框上,那眼神空洞而又迷茫,仿佛是一个局外人,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然而,他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和不自觉弯曲的脊背,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
当村支书单达仰着头,踩着倒下的木门跨进院子的时候,镇远的眼珠微微一转,那是一种在绝望中寻求希望的本能。他的腿开始哆嗦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挨了过去,那怯懦的样子仿佛是一只受伤的绵羊。他轻声地问:“书记,这以后……线杆是不是常在咱家了?”单达只是抬眼看了下这根电线杆,却始终没有吭声。
镇远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单达没有听到。于是,他清了清那因紧张而略显沙哑的嗓子,又问道:“书记,要是盖房时,这咋盖呀?”然而,单达似乎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来回踱着步,仿佛眼前的镇远并不存在一般。
见镇远在周围不停地围着转圈,单达这才像是突然发现了镇远的存在。他背对着镇远,就像是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说话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研究研究再说吧。”那语气中充满了敷衍与冷漠,让镇远的心中充满了失望与无助。
镇远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也可能是生活的重压让他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尊严。晚上,他趁着天色已晚,小心翼翼地来到自家的鸡窝前,将正在下蛋的三只母鸡轻轻地抱了起来。那三只母鸡在他的怀里扑腾着翅膀,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即将面临的屈辱,发出了一阵阵凄惨的叫声。
镇远心急如焚地将这三只象征着希望的鸡,小小心心地送到了单达的家中。一路上,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对未来的担忧,又有对眼前生活的无奈。当单达家那高高的门槛出现在眼前时,他更加紧张地抱紧了怀里的鸡。
走到门口,镇远对送出门的单达千恩万谢,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再加上连番的哈腰回头,他一个踉跄,差点被单达家那高高的门槛绊倒。当他终于踏出门口时,嘴角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笑容中充满了祈求与希望。他感觉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一块大石头落地了,挺了挺那早已有些弯曲的后背,仿佛在这一瞬间,他又找回了一丝做人的尊严。
毕竟,单达把三只母鸡收下了,而且还很客气地问了句“喝水不”,并且答应会尽快解决这个困扰镇远一家已久的问题。想到这里,镇远心里便美滋滋的。他心里想着,毕竟自己和单达是同学,好歹还是有一点情面和面子的。
果然,这事不几天就有了答复。还是单达亲自上门交代的。说事的时候,尽管镇远极力往单达视线中站,试图展示出自己的诚恳和期待,但单达还是面朝着镇远媳妇温和地说:“盖屋时就往东边废弃的老学校顺延吧,先交一千元的保证金,这样,我好和人们交代,盖屋的时候再给你家把钱退回来,你看这样合适吧?”
虽然单达的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镇远媳妇,可镇远媳妇儿却有意无意地躲闪着单达的视线,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疑虑。听到单达的表态,她只是看了看镇远,然后一搭拉眼皮,期期艾艾地说:“这一千块钱从哪弄去呀!”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深深地刺痛了镇远的心。
单达却依旧不慌不忙地接口说:“不急,这几天交上就行。”镇远见状,连忙对着单达是千恩万谢,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待拿烟的工夫,镇远突然发现单达已经不在了。他急忙追出院门,这才发现单达早已消失在远处的街道上,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烟尘。
单达走后,镇远便开始为这一千元保证金忙得焦头烂额。这一千块钱,对于这个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镇远决定先卖了猪和羊,那些平日里视为家庭财富的牲口,此刻也成了他换取保证金的救命稻草。然而,即便将猪和羊卖了,钱仍旧不够。接着,他又卖掉了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可还是差了一大截。无奈之下,甚至连下蛋的鸡也卖了,才好不容易凑了不到六百块钱。
镇远媳妇儿看着这个家越来越空,心里充满了无奈和绝望。但她并没有放弃,为了这一线希望,她决定从娘家借一些钱。于是,她又从娘家借了一百五,可即便如此,还足足差二百五。
当镇远将七百五拿给单达时,单达却坚决地说一分钱都不能少。这回镇远媳妇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来了倔劲儿。她毫不犹豫地从镇远手中拿过钱,直接给单达送了过去。
这次单达竟然痛快地收下了,但说:“按说,一千块钱是一分也不能少的,既然你一下子凑不齐,那我先就先给你垫付上二百五,日后有了再拿过来就行!”在一边的单达媳妇儿一听却不高兴了,嘴里嘟嘟嚷嚷地说:“二百五,这数真凑巧!”镇远媳妇儿装做没听见,只是默默地扭头告辞了。
身后随即传来了单达媳妇儿的骂声:“丧门星!”尽管缴纳了保证金,也有了单达的亲口承诺,镇远心里却依旧不踏实。他又给单达送去了两只鸡,让单达给立上了灰橛,直到这时,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脸上的皱纹也似乎有了笑意。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村里特有脸面的人,而那弯曲的腰也似乎挺直了两寸。
单干之后,镇远就像一头默默耕耘的老牛,起早贪黑地侍弄着那几亩地。他盼望着能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换来一点微薄的收入,早日实现盖房的梦想。
然而,生活的残酷却让他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在那个艰难的年代,要想过上好日子,是多么的不容易。
一年下来,他也攒不下几个钱,盖屋的事只好一拖再拖。几年下来,尽管他依然没有在水中、泥里拼命地干,可离盖屋的梦却越来越远。过个庄稼日子,难啊!那东边划的宅基地一时也盖不上屋,他只好先将就着修了个猪圈,养了几头猪,空闲的地方还栽上了杨树。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只是镇远家的房子却越来越破了,那破败的景象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家庭的沧桑与无奈。
几年下来,镇远盖房子的事还是没有丝毫的着落,而单达却下台了!
这单达本来是靠当局长的哥哥才干上的村支书。在担任村支书的这几年里,他凭借着电改、划宅基地、收保证金、计划生育罚款、征收提留剿家等手段,挣了个盆满钵满。
当有了钱之后,又加上有当局长的哥哥为靠山,他办起事来飞扬跋扈,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虽然跪舔他的人不在少数,但终究还是引起了众怒。
平时那些被剿家的、被欺压的人家气不过,就纷纷写材料举报上访。尽管镇上极力保护,意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单达仍不知收敛,甚至口出狂言,要一个一个收拾那些敢于反抗的人。
村人更加气愤,就逐级向上访。镇上发觉情况不妙,既怕出事又得给单达哥哥面子,于是搞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案:让单达暂时平稳下台,至于吃的贪的一律不做追究。再有村里重新选举新班子。若再选上单达,上访的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选举前,单达也真做了功课,之前得到过好处的,天生习惯跪舔的,都在积极为单达请客,摆席,拉票。但即便如此,单达还是以三票之差落选了。就这样,新的一届班子随之堂而皇之地上台了。
所谓的新班子也算是老班子,刚上任的村支书汪为就是几年前被单达顶下去的。
选举前,汪为也没少搞小动作,送礼、摆席一样也不比单达少。选举前的暴风雨过后,最终,汪为上台了!
汪为上台后后觉得自己也应当有所作为,就再次给村里改装了自来水。该收的钱也都收上来了,然而,他仍感觉眼下最缺少的还是办公经费。
可老大队的集体财产几乎全部捣腾光了,只剩下那废弃的老学校还在。汪为灵机一动,干脆把老学校地皮分割开,卖了算了。
事不宜迟,他马上下令召开村两委会议,村两委成员们为了迎合他,一致同意了他的意见。
凡是有卖的就有买的,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就这样,把老学校割成了十块,每块八分地,定价两万元。村里缺宅基的有的是,不到一天就被抢购一空,一块也没剩。甚至,镇远家没盖房的那块宅基也被一起抢购走了……
镇远在土炕的油布下听着漏雨愁了一宿,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绝望。第二天早起来,他重重地跺了跺脚,仿佛是在向这不公平的世界发泄着自己的愤怒。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去找汪为理论。
出门时,媳妇吴竹不放心,追出门来叮嘱说:“去了好好说话”。镇远使劲儿点点头,那是一种无奈而又悲壮的承诺。然后,他缓缓地迈出家门,向着汪为家走去。
镇远刚费力地爬上汪为家的高台阶,一条黑狗耷拉着鲜红的舌头便迎了出来。那黑狗凶狠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镇远,“汪汪”一叫,仿佛要将镇远钉在了当地。
多亏汪为及时把狗喊住,黑狗这才鄙视地看了镇远一眼,缓缓地翘着尾巴走开了。镇远先咧开嘴算是笑笑,那满口的黄牙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刺眼,毕恭毕敬地对汪为说:“书记,学校靠我家的那块地,单达书记早划给俺了。”汪为却一脸不屑地说:“啥时候划给你的,你有啥证明?”
镇远看着自己在地面上来回搓动的脚,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失望,他怯懦地说:“书记,您不信可以去问问单达。”汪为一听烦了:“我哪有这闲功夫?”镇远继续无奈地说:“书记,单达确实划给俺了!”汪为一听,更加不耐烦了:“单达干着单达说了算,我干着我就说了算。划给你了,你咋没盖上房呀?别在我家里闹了,出去!”
镇远好像做错了事一样,一步一步地从汪为家退了出来,那背影显得格外落寞和绝望。
秋雨还是没完没了地下,镇远拖着泥鞋刚进屋,村干部在汪为带领下已经追到了家里。
那五六个村干部人高马大地挺立在院子里,如同一群冷酷的法官,毫无商量语气地通知镇远:“三天之内,把树和猪圈清理完毕。不然,后果自负。”
镇远真的恼怒了:“扒了圈,我的猪往哪里放呀?”他试图为自己的生活争取一丝空间。答复却是冷酷的:“那是你自己的事。”
镇远分辩到:“你们看线杆和拉线在这里,我咋盖房呀?”得到的答复依旧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凭你这个怂样,你哪年盖屋呀?抓紧时间清理!”说完,一伙人扬长而去,只留下镇远夫妇和孩子们在雨中无助地哭泣。
实在有冤无处诉的镇远觉得还是应该去找单达帮忙,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到了单达门上,他心中突生怯懦,不敢直接进门,就带着满脸的无助,在单达的门上转来转去,几次鼓足勇气,想进院子又退了回来。
直到被单达瞧见了,他才在单达的招呼下终于走进了院子。单达不愿看镇远那无助又哀怜的眼神,把头别在了一旁。镇远只是木木地坐着,把一支单达递过来的卷烟在下意识中慢慢地揉碎。
单达也许是心中不忍,劝慰道:“镇远,忍了吧。你看现在,你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村里镇上也没有一个为你说话的。你看现在,谁为你撑腰呀?可日子还得过呀。”
镇远浑浊的泪水挂满了全脸,任由那泪水顺着皱纹流淌。他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仿佛到了裆间,紧箍的嘴巴里发出了几声低沉如狼嗥般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