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来的事是杜长顺果真去了四畦大队并且在李运昌家里陪李书记喝酒、聊天。再后来也就是一九八四年一月李国仁在李书记的推荐下入伍了。一年后,由李书记牵线李国仁和杜建华携手步入婚姻殿堂。婚后李国仁带着杜建华去了他所在的部队小住。一九八六年一月,李国仁被所属军区抽调随部队去云南结集驻训,七月十日,李国仁阵亡。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样没了!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是他的命,只怪老天爷不长眼睛!”听到女婿李国仁阵亡的噩耗,杜长顺和赵玉兰一样流着泪仰面朝天叹道。那时已是一九八六年八月份了。
“你瞅下的好女婿啊!电视上明明说了云南、广西一带战事就紧得很,政府在军队搞慰问不说还要求各地方进行预备役民兵登记集训,边境那么吃紧你和你的闺女还要闭着眼睛找当兵的结亲,这下可好了,李国仁一死不是把姑娘害下了吗?!我不管,看你怎么安顿建华哩!……你们都是一根筋啊!”赵玉兰在家哭闹着。
“再不要闹了!你唯恐外人不知道啊?!现在看来找李国仁当女婿是我和闺女的失误,前面的路黑着哩,我们又不是诸葛亮谁能料到日后的事啊!李运昌家境不错,他的儿子们一个赛一个谁人不喜欢?建华成婚时那个场面多让人眼热,女婿一身崭新的军装,那个帅气劲儿多少人都快要嫉妒了!看着建华幸福的模样我和你不知有多高兴!你别忘了李国仁带着礼物来看我们时,他在村头院前当着队上的人亲热地叫我们“爸妈”时,我们多光面!军人嘛生死就是日夜相伴的事,就说现在李国仁死了,但他是烈士,死得光荣,死得值!可惜了啊,那样一个聪明有出息的小伙子!”杜长顺红着眼无奈地说。
……
“伯父、伯母,还望您们好好斟酌斟酌,建华的事真的不能疏忽大意啊!无论怎样,我们李家和杜家还是一家人!”李国堂推着自行车走出了杜长顺家的院门。
“大世侄啊,我们,我们心里也难受啊!果真像你爹他们说的那样做是不是显得我们杜家的人没有一点儿骨气,地方上的人会笑话我们哩!再说了我们的建华她愿意吗?国军愿意吗?他们将来是要承受多大舆论压力啊!你说的那种婚事我们也听说过。你回去了给你爹好好说说,就说是你们不同意让建华去上班我们能接受,总的我们的意思是要让我们的姑娘重新往前走一步。唉!本来是好端端的事啊!”杜长顺拉着李国堂的手叮嘱道。
赵玉兰拭着眼角对李国堂说:“国堂,不要见怪,儿女都是娘老子心头的肉,我知道你的爹妈也很难过。姑娘成了那个样子我能不扯心吗?你回去了给你的爹娘说说打发建华回娘家来住一段时间,姑娘肯定伤心得很啊!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嘛!”
李国堂听着心里沉沉的,他只好勉强笑着安慰了杜长顺夫妇一番就告辞了。
见李国堂抑郁的表情,李运昌夫妇猜到了八九分,他们急忙问起他去杜长顺家的情况。
“……就是这样!爹,妈,您们考虑考虑怎么办,主要考虑是否让建华回娘家,针对这种情况不知国家的政策是怎样的。万一建华回娘家了杜家的人不让她回来又咋办哩!唉!”李国堂有点失态地说。
“不让她去!她是我们李家花钱娶来的媳妇子,他和国仁是合法夫妻,现在国仁走了,他们想让建华再嫁他人?想得倒美!建华肚里还怀有国仁的娃娃哩!”吴淑兰气呼呼地说。
“不让建华去回娘家可能不行,强行留住她也不行!这主要是国仁死了啊,她才二十几岁。不行,这得问问真正懂法律的人才能下结论,我抽空去问问李书记。现在先得安抚好建华的心,使她不能马上产生异心!”李运昌吸着烟吩咐吴淑兰。
吴淑兰转念一想说:“唉!话说回来就是个问题。建华以后必须得成家过日子,这说到哪儿都是有理的。还是老头子以前说得对,我们想办法做国军和建华的思想工作,让他俩成婚过日子吧。”
“爹,妈,到月底了就打发建华回趟娘家吧,毕竟她现在是孤寡一人,回趟娘家可以缓解她的压力,谁都是人啊!但这决定的前提是爹爹必须委求李书记想办法。不然……”李国堂提醒父亲。
“嗯。”李运昌低头吸着烟思索着。

庄稼又陆续收开了。
李运昌一家人也忙碌着,起初,李运昌夫妇考虑到杜建华的实际情况就劝她呆在家里料理家务。杜建华在家干的无非就是做一日三餐外喂喂家禽家畜,这些事其他人还是像以前那样协助她干,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稳住她的情绪温暖她的心。但后来李运昌的家人发现杜建华越发憔悴,甚至刘玉花和宋桂兰注意到杜建华总是眼含泪花,吴淑兰只好开导杜建华说是到月底了送她回娘家去暂住。杜建华摇着头说:“妈,不去了。我哪有脸面上娘家的门!娘家虽然有爹妈在,但‘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而且我的事给他们的打击也是够大的,他们和您们一样都是六十过了的人了,受了一辈子的苦。哥哥和嫂子嘛也就那样,谁过的谁的日月。当初哥哥就对我的婚事不乐意,他一方面考虑到边境的战况,另一方面是顾虑着您家子女们多……等庄稼收完了再考虑回娘家的事吧!我心里乱的很。”
吴淑兰半喜半忧地劝道:“建华,你这娃娃,娘家就是女人的另一处落脚点啊!也行,等我们快快地收拾完庄稼了我们陪你去娘家,你的爹妈也是通情达理、憨厚的庄稼人,你哥哥、嫂子也是自家人。你到时候回去住一段时间就回来,回来时间不长也就该生了吧。”
杜建华忧心忡忡地说:“妈,那是以后的事。我不想呆在家里做饭。”
吴淑兰知道杜建华闷在屋里难免回忆她和国仁在一起的日子而伤心,所以就让杜建华随家里的人去田里帮着收庄稼。吴淑兰自然留在了家里,她适时去田里给家人送水和吃的,而刘玉花或宋桂兰在做饭时会回家帮她做饭。
在李运昌和吴淑兰的喊教下,李运昌一家人像以前一样融洽地相处着,好像家里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只是院子里少了往日欢快的说笑声。
李运昌抽空去了李书记家。李书记听完李运昌的话一拍桌子说:“真的是不谋而合啊!你们想的也对呀!还是一家人啊!只是可惜了国仁。那样做你们的家还是囫囵的一个家,谁闲着没事干了去笑话你们?!杜建华好一个媳妇子,我看国军和杜建华也般配着哩,真是好事一桩!将来他们成婚了,你们那样一个大家子还是火炎炎的,人根也留住了。好事儿啊!我抽空去杜长顺家给他说!呵呵……”
李运昌回家给吴淑兰、李国堂和李国忠说了,他们都期盼着李书记能给他们带来喜讯。
“李书记,您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一来我们这儿家里都有了光彩了!快请坐!”杜长顺忙请李书记坐下并泡茶、递上纸烟。
“呵呵,当然是西北风把我吹来了!我家在西边,你家在南边呀!我来你家是沾你们的光啊!”李书记笑着说。
“书记真会说啊!您能来我这寒门就是赏脸啊!书记,自从建华出门后您再没有来过我家,这么忙的日子您破例来我家不会有事吗?”杜长顺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五畦大队的,公务方面的事我自然管不着。我嘛,‘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了,我就是为杜建华的事来的。长顺啊,本来我是想约李运昌一起要来的,但这正是收庄稼的季节,而且李运昌他们的情绪也不好啊!我一人过来想和你们喧喧。”李书记试探着说。
杜长顺虽然看上去老实巴交,但他从李书记的话里已觉着了什么,那天李国仁不是来过吗!他只是笑了笑等待李书记后面的话。
“我那苦命的姑娘!”赵玉兰同李书记打了招呼坐在炕沿上拭着眼角说。
李书记听着就直截了当地说:“这怪不着谁!当初我是出于成人之美,李运昌家境不错而且李国仁是那样出色的一个小伙子,谁见了他不动心呢?而且长顺和杜建华也看上了他。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们也常说‘阎王爷先造死后造生’,死谁也免不了,只是先后迟早的事!你们的姑娘是被耽误了,李国仁死得也可惜!但李国仁死得有价值,他是烈士、功臣啊!军人的无私付出才有我们老百姓的安宁日子啊!活着的比起死了的多好啊!”
“不好!与其日夜坐卧不安、吃睡不香倒不如死了去!怎么坏事就偏偏挨到我们的头上了?!”赵玉兰拉着脸说。
“少说点!听李书记说话。”杜长顺呵斥道。
“嗯,能理解!这事挨到谁家都一样。凡事要往大处想,活人总不能寻着死人去吧?活人还得继续活着往前奔!杜建华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我想再当一次媒婆婆给她找个好家儿!”李书记呷了一口茶说。
“真的?”赵玉兰听得脸色舒缓了。
杜长顺也微笑着给李书记沏茶、递烟。
“这个好家庭就是你们熟悉的李运昌家啊!”李书记也笑着说。
“李家?”杜长顺夫妇几乎异口同声地失声问。杜长顺收敛了笑容耷拉下头,赵玉兰眼角滚出了泪珠拉长了脸。
李书记看着杜长顺夫妇的表现压制住心中的不悦轻轻笑了笑说:“就是李运昌家!李家怎么了?李家的小伙子怎么了?你们不想吗就说让杜建华去西营水管处或兰州炼油厂上班,她肚里的娃娃怎么办?谁能保证她将来能找上个称心如意的人过日子呢?一个女子走第二步确实让人不放心,她肚里的孩子已好几个月了,最好的结局就是让她顺顺利利地生下来。李国军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啊!你们怕别人笑话?你们一定听说过‘叔就嫂’婚姻吧……”
“嗯。李书记,我们下面的队上就有一个。那时他是生产队里的羊倌经常在山里给队里放羊,哥嫂待他很好,无奈家境贫寒三十出头了还没有找上个媳妇。后来他的哥哥得了绝症死了,嫂子哭得死去活来要外嫁,在队上和亲戚们的劝解下,他和嫂子过在了一起。但也招来了不少闲话……他的那个嫂子确实受看品行也不错……还有我们的大爷爷和大奶奶……”杜长顺挠着头说。
“李书记,我们的建华和李国军过在一起也少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原来李运昌早有打算啊!只是那李国军会同意吗?我们的建华她愿意吗?”赵玉兰脸色舒展了,她望着李书记说。
“嗯。李队长想得长远啊!他是为了谁也好!他并不是给儿子说不起媳妇子。”李书记吸着烟说,“说了半天了,我专门就是为这事来的,就当是我向你们烧高香了!你们好好考虑,李家真的是个好家儿!李运昌说了到月底他们要送杜建华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姑娘来了,你们要好好商量做好她的思想工作,不要错过机会了!我还有事,我走了。”
“嗯。李书记说的都有理。我们再商量。为了娃娃们的事把您麻烦着……”杜长顺说着客气话和赵玉兰送李书记出了院门。

田里的庄稼收拾得差不多了,油菜、荞麦、豌豆等占据了打麦场,先前给李国仁搭过灵堂的地方油菜、荞麦堆成了小山,残存的金黄的油菜花、粉红的荞麦花在清凉的秋风里泛着让人心旌摇曳的光泽,血花、山魂,望一眼,人们就会想起十月十五日的那场追悼会;望一眼,杜建华的心在隐隐地痛……
“建华,下午了好好洗刷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和你去看望你的爹爹和妈妈。”吴淑兰说着替杜建华抹平了炕上的床单。
杜建华默默地摇了摇头。
李运昌也来到了杜建华的小睡房,这是他第二次来这儿。李运昌第一次进来时是李国仁结婚的头一天,那时他看着布置一新的新房和相框里李国仁和杜建华的结婚照眉开眼笑了。这时,李运昌望着相框里顶着白花的李国仁的遗照心里酸酸的,好久,他转过身对杜建华说:“建华,听淑兰的话。明天我和你的大哥、大嫂陪着你去,我顺便和你的爹妈商量一下你的事。”
“爹,不麻烦您们了,想让我去我自己去就行了,场上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完哩。”杜建华低声说着望着桌子上方的相框。
“建华,事情就这样了,你还是想开点,以后的路长着哩!你还得好好活人。建华,民政局的抚恤政策下来了,上面照顾了个名额我们选择了西营水管处,要不你到时候去那儿上班吧,那是国仁的命换来的,另一方面你去上班心情可能会好一点。”李运昌出乎吴淑兰的意料对杜建华说。
吴淑兰刚想张口,杜建华说话了:“爹,我没心情去上班,我一个女人不想在那地方混。要不就让国军去,国军不是高中毕业呆在家里吗?”
李运昌继续劝说,但杜建华只是摇头拒绝。其实李运昌早就料到杜建华不可能去水管处或别的地方上班,他这样做是为了稳住杜建华的心,也想借此慰藉儿子李国仁的在天之灵。吴淑兰暗自欢喜,她又替杜建华收拾着屋子。
七
“建华,把国仁的照片取下来吧,不取天天看了心里难过。国仁走了都这么长时间了。”李运昌提醒道。
“爹爹,过段时间了取吧,不然我心里空荡荡的很难受……”杜建华说着低下了头。
李运昌凝视着李国仁的遗照心里冰凉一片。“嗯。想开些。”李运昌说着走出了杜建华的小睡房。
第二天,李国堂开着手扶拖拉机载着李运昌、刘玉花和杜建华来到了杜长顺家。
因有杜建华在,杜长顺一家人强装笑脸和李运昌等人说着客套话,之后仍是一阵难捱的沉默。杜长顺夫妇直盯着丧夫的一脸憔悴的女儿心如刀扎,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漂亮活泼的宝贝女儿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杜长顺的儿子杜寿山招呼着李运昌等人喝茶、抽烟。赵玉兰和媳妇陈惠萍带着杜建华去了另一个屋里。
“亲家,娃娃们的事就这样了。我们的意思是让李国军和杜建华一起过日子,政府照顾的那个名额就归杜建华吧,到时候娃娃生下来就由国军和建华抚养,娃娃就是他们亲生的骨肉。这样我们的家还是个囫囵的家,无论怎样都对建华有利。亲家您看行吗?”李运昌打破了沉默直截了当地说。
听李运昌仍以“亲家”称呼,杜长顺挠着头说话了:“亲家,这样行吗?这不亏着您的国军了吗?嗐!命不由人啊!亲家啊,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要您的国军愿意,只要我的建华同意,我们其他人也就没有什么不同意见了。都得活啊!我们想着还是让国军去上班吧,建华照料家里,这也合情合理。至于建华肚里的娃娃嘛自然是你们李家人的骨血。行啊!亲家、国堂喝茶、抽烟,玉花也喝茶。”
“寿山,你也说说你的想法。”李国堂笑着说。
“伯父、哥哥、嫂子,我没意见,只要国军和建华情愿就行,到哪儿都是过日子嘛!”杜寿山爽快地说。
“伯父,别让建华呆得时间长了,您们早点把她打发回来,大人娃娃都要紧!在家我们妯娌们和妈妈会伺候好的。”刘玉花提醒杜长顺道。
杜长顺点头答应着。
李运昌等人走后,杜长顺一家人围着杜建华问长问短,杜建华忍不住伏在赵玉兰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在场的人都纷纷落泪劝慰着杜建华。好久,杜建华才止住了哭声。
“爹,妈,我怎么走了这么一条路啊!要是当初听了哥哥的话……”杜建华抽噎着说。
“好了!建华,别哭了,前面的路是黑的,谁也不能预知未来。这就是你的命吧?继续往前走就是了!‘天无绝人之路’!”杜寿山抹着眼睛说。
陈惠萍端给杜建华一杯水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人能料事如神世上就不会有悲欢离合的事了!想开点,喝点水吧,再哭嗓子都哑了。”
赵玉兰整理着杜建华散乱的头发又扯平了她的衣领说:“娃娃,说到底就是你的命啊!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再往前走吧,过了这个坎儿一切都会顺利的。哭也没用,不要哭了,听话,咹?”
等杜建华止住了哭,杜长顺一本正经地说:“无论怎样建华是我们杜家的人,她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她的日子过好了我们也省心。别的事就不说了,我们现在商量一下建华以后的事儿。”杜长顺向所有人说起了李书记和李运昌家人的想法以及自己的看法。
杜建华从麻木中醒悟过来惊愕地望着娘家人带着哭腔说:“爹爹,那不行!那让我以后怎么再见人啊?!就这一次都使我活不下去了!不行,那对国军不公平!那个名额虽说是国仁的命换来的,让谁去上班我都没意见,我是不会去的!您们能不能真正为我想想啊?!我的路走成这样了,但不怪我瞅错了人嫁错了郎!人就这一辈子,找个当兵的一起过日子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事啊!而当过兵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引以为荣的事,保家卫国,义不容辞,没有国哪来的家啊?国仁虽然走了,他牺牲得值,他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我和他生活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我觉得那是我今生中最幸福的时光。这辈子我忘不了他!”一行清泪从杜建华憔悴的脸庞上滚落到衣襟上。
杜寿山听得无语地低下了头。
陈惠萍几次想插嘴都止住了,她思忖着:“‘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再好也是人家的人了!那个名额非李家的人莫属了,让杜建华再嫁人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不然赖在娘家也是我和寿山的拖累!”于是她表面关切地说:“建华啊,再往前走一步吧,你还年轻,你容貌姣好肯定会找到好人家的。”
杜长顺和赵玉兰相互望了望,赵玉兰拉住杜建华的手说:“建华啊,你也是个思想开朗的姑娘,别的不说我和你爹也老了,你哥嫂有他们的日子要过,趁我们还在你就赶紧听我们的话找个人重新过日子吧。李家的人不错,那国军形影动作倒很像国仁,他们是亲兄弟,如果国军愿意了你就……你这样子再找个单身子的小伙子可不容易,就说能碰上谁能保证过得幸福啊!找一个带儿女的找不好了就得讨气!人不能受着窝囊气过日子啊!”
杜建华还是摇着头眼泪一个劲地流。
“建华啊,听话!李家是个不错的家庭,到时候你和国军在一起,他去上班,你在家带着娃娃料理家务,日子能过,有来钱的路数,也有吃的,那日子朝前看或许不如人,但向后看肯定人不如!行哩!”杜长顺望着杜建华关爱地说。
“听爹爹的话吧,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陈惠萍说着去厨房了。
“爹爹、妈妈啊!我怎么活啊!……”杜建华哭着又一次扑倒在赵玉兰的怀里。
杜长顺和杜寿山无可奈何地看着悲伤欲绝的杜建华。赵玉兰也淌着眼泪抚着杜建华劝着。
李运昌一家人围在书房里吃着晚饭。饭后,李运昌叫住了要去磨坊睡觉的李国忠和李国军。
“国军,爹有话要说哩。”李国堂对李国军说。
“爹,有啥话您就直说吧!”李国军爽快地说。
李运昌挨个儿望着眼前的子女们,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李国军的身上,一种难言的负疚感霎时涌上心头,他只说了句:“国军,我想让你和……”就开不了口了。
听着父亲的话,国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惊疑地催问道:“爹,你就直接说吧,我听着哩!”
李运昌没有说话仰着头望着塑料顶棚,在灯光下他的眼里分明含着眼泪,他的心情跟那天接到大队通知要他去公社领李国仁的骨灰盒时的情绪一样沉重。所有的人都望着李运昌默默无语。
许久,李运昌低下了头说:“国军……”
李国堂见状接着父亲的话说:“国军,爹想让你和建华成婚一起过日子哩!这不仅仅是爹的主意,我们都赞同了!爹不忍心说出来,所以我替爹说了。国军,这可是个好事啊!”
“什么?!这是好事?杜建华可是我的三嫂啊!三哥刚离世您们就打这种主意,哪有这种理儿?!不行!我不同意!我再不行了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我打算着要去当兵哩!”李国军脾气火爆地说,他甩下一屋人又羞又气地跑出了院门。
“国军回来!”李国忠生气地高声喊着,但李国军的影子已消失在暮色中了。
李运昌望一眼桌上的大挂钟放声哭开了。
李国堂等人忙劝阻李运昌嚎哭。
“不能让建华嫂子走啊!她和大嫂、二嫂一样经常给我们做饭哩!”李国兵裂开嘴哭着说。
李国花也哭道:“我要建华嫂子陪我哩!不能让她走!”
“好了,国兵、国花,你们再不要哭了!我们都不愿意让建华嫁到别处去。你们安心念书吧!”刘玉花抚着李国花的头说。
李国兵和李国花抹着眼睛去睡房里写作业了。
李国忠“嗐”了一声奔出去追赶李国军了。
作者简介:

马高山:男,甘肃武威人。用文字叙写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都市头条”以推出名家新作,培养文学新人,传播先进文化,歌颂西部人精神为宗旨,向头条选送的是《西部人文学》、1号文化总网最优秀文章。
《西部人文学》《兰州头条》《河西头条》
主编:杨成名
副主编:王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