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中国佛教呈现出阶段性发展
文/妙之门
佛教传入中国内地后,其发展历程大约可划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自公元前2年至公元67年,即西汉哀帝元狩元年到东汉明帝永平10年,历经70来年。由于当时人们仅仅把佛教,当作一种神仙方术,因此这一阶段是人们对佛教的认识期。到东汉明帝年间,佛教作为一个外来宗教,终于被人们所接受,被朝廷所认可。于是在明帝永平10年,朝廷将天竺高僧迦叶摩腾和竺法兰迎来洛阳,并修建了白马寺,供两位西来高僧译经讲法,传教布道。从此,佛教才正式在我国内地传播开来。
第二阶段,从东汉明帝永平10年到东晋后期,即公元四世纪末,历时近三百余年。这一阶段是佛教在我国的初步发展期,主要表现为不断有外域法师前来我国内地传教弘法。例如在公元147年,即东汉桓帝建和元年,西域高僧安世高来到洛阳,他主要传播了上座部“说一切有”派的阿毗昙学说和禅法。又如在公元164年,即桓帝末年,西域高僧支娄迦谶来到洛阳,首次将大乘佛教传入我国,并且翻译了《道行般若经》、《兜沙经》等佛教经典。又如公元250年前后,即曹魏嘉平年间,西域高僧昙柯迦罗来到洛阳,他译出了《僧祇戒心》等佛教戒律。又如公元270年前后,即西晋武帝泰始年间,西域高僧竺法护来到我国。他是鸠摩罗什来中国以前最伟大的译经家,经他翻译的佛教经典,共计一百五十九部、三百零九卷。其中,大乘佛教最重要的经典《法华经》就是他以《正法华经》为题翻译的。
这一时期,由于西域僧人不断来华译经布道,讲法传教,从而为下一阶段佛教在我国的大发展奠定了基础。
第三阶段,从东晋后期开始,中经南北朝、隋、唐直到五代,历时五百多年。由于这一时期佛教获得了一个适宜成长的社会环境,又有玄学打开了通往佛学的大门,致使大批知识分子涌入佛教,因此佛教的传播与发展空前高涨起来。其表现有一下几个方面。
1、由原来西僧东来传教,发展成为中国僧人西去取经。如东晋名僧法显,北魏名僧惠生,以及唐高僧玄奘、义净等人主动到天竺求法。他们学成后带回大量佛教经典,在国家政权的大力支持下,自主译经布道,传教讲法。如此一来,在译经方面,一改过去由不太懂汉文的外籍僧主持,为由懂得梵文的中国高僧主持,从而使得译文质量显著提高。
2、成长起了一批又一批中国佛学大师。例如在东晋时期,就出现了像道安大师这样的著名译经家,他的弟子慧远被奉为净土宗始祖。到南北朝时期,佛学大师更是层出不穷,如师从菩提达摩的慧可,最终成为中国禅宗第二祖。又如师从鸠摩罗什的道生、僧肇、道融、僧睿,被称为“什门四圣”。到隋唐时期同样大师云集,如隋朝的智顗是天台宗立宗者,吉藏是三论宗的集大成者,唐朝的玄奘是唯识宗的鼻祖,善导是净土宗的集大成者。如此而已,不一而足,可以说这一时期名僧辈出,各领千秋。
3、随着大量知识分子皈依佛教,以及佛门弟子的知识化,中国僧人开始对佛教义理深入研究。其中一个重要标志,是他们创写的论著、僧传、教史、地志等方面的撰述大量涌现于世。
4、佛教在中国化进程中,形成了八大宗派。八大宗派各有自己的立宗经典,完整的理论体系,以及修持方法。他们或公开辩经而阐述玄理,或著书立说而光大门庭,真个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时间形成了各派争鸣佛教学说的繁荣景象。
5、在中国佛教发展空前高涨的同时,又伴随着腥风血雨,“三武一宗”法难,使中国佛教一次又一次跌进苦难的深渊。然而,中国佛教却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第四阶段,由宋代到清末,历时千余年。这一阶段是中国佛教发展成熟后的健康成长期。它的成熟与健康成长,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由于净土宗与禅宗在争鸣佛学中脱颖而出,其中,净土宗奠定了佛教在民间信仰的格局,禅学完成了佛学的中国化,因此,中国佛教从唐代以后,结束了教派纷争的分裂局面。继之而来的是,中国佛教进入了以禅学为佛学正统,以净土宗为佛教主流的大一统局面。古德圣僧云:“要想佛法兴,只有僧赞僧”。中国佛教的大一统,标志着中国佛教的成熟与佛法的兴盛。
其二,大家知道,中国佛教曾经历了“三武一宗法难”。 关于“三武一宗法难”发生的原因,无疑有统治者个人的信仰问题;也有儒释道三家争夺思想阵地,争夺文化前进方向的引领权问题。但中国佛教自身存在的问题也不容忽视。例如,由于当时中国佛教,没有建立起一套规范的僧侣剃度机制,致使剃度的僧尼太多太滥,像北魏这样的一个小国,佛寺多达三万余所,出家僧尼达二百余万人。这样一来,对于佛教本身来说,导致了僧侣与信众的比例失调,导致了僧团素质的整体下降。对于社会来说,导致了从事生产的劳动力减少,造成了国家赖以防御的兵源枯竭,以及进行建设而征调劳役的困难。又如,当时中国佛教广置田产,就说唐武宗时期吧,寺院拥有田产数千万顷。佛教拥有田产而不纳税,导致了国家大量的赋税减少。再如,中国佛教效仿世俗社会蓄奴风气(例如唐武宗就放逐奴婢15万人),这不仅悖逆了佛教的基本宗旨,同时带来了不少社会问题。
由于以上原因,中国佛教与朝廷之间时有矛盾发生。当一旦遇到像国家战事吃紧、经济困难、劳役大量征调等导火索时,就有可能促使个别不尚佛的皇帝,以排佛、限佛来缓解困境。由此看来,“三武一宗法难”的发生,其中一个重要因素,乃是中国佛教没有把握好与世俗社会之间的关系。值得庆幸的是,中国佛教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灾难,终于认识到“王权大于神权”,“依国主”才能“法事立”。基于这个认识,中国佛教自宋代开始与朝廷相向而行,并且发挥自己的“劝化”功能,在思想领域协助朝廷的教化事业,从而迈向了成熟,走上了健康成长的道路。
其三,中国佛教的成熟还有一个重要标志,那就是佛学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到唐代已经渗透到国人的思想意识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尤其是对我国哲学、文学、艺术和民间风俗开始产生巨大影响,直至成功地跻身于中国传统文化,并且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三大支柱之一。
不过,学术界却有许多人认为,这一阶段是中国佛教的衰落期。笔者认为,这种认识是错误的,他们错就错在只看到这一时期,没有了寺庙林立和僧侣鼎沸的局面,却没有看到名寺大殿的显赫与信众如云的局面;只看到没有了大规模的译经和佛学的争鸣,却没有看到佛法的普及与深入人心。甚至他们将佛教与朝廷的互惠相处,以及儒释道的相互融合,都当作佛教衰落的标志。其实,这些标志恰好表明中国佛教的成熟与健康成长。
第五阶段,由近代开始,直到现在依然没有结束。这一阶段由于自然科学的突飞猛进,使得人的认识能力有了大幅度提高。由于社会形态的根本改变,使得人的思想意识发生了重大变化。随之而来的是,国家对宗教虽然依旧尊重,但不再继续崇尚。在这样的环境里,中国佛教的发展呈现出了两大特点,一是佛教开始成为信徒自办自存的教团,二是佛教出现了世俗化的倾向。关于佛教的世俗化,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其一、淡化了佛陀身上的神灵光环,着重将佛陀看作能够觉悟世间一切原理的智者,一个为信徒引路的导师。其二、在对菩萨神明崇拜的同时,着重将菩萨的大慈大悲作为道德崇尚——善的最高标准。其三、在期许信徒往生到西方极乐世界的同时,着重启迪信徒的心性回归,以获得心灵的纯真而驱除心魔。